曹太君可算遭了秧,汐月命府内最跋扈粗暴的男丁对他进行“调教”,所谓“调教”便是最苦最难以启齿的脏活儿累活儿一肩儿挑。譬如东厢西户的便桶、夜壶都指定他来收,涮洗干净然后需得分门别类,这意味着他成了王府内最低贱的下等人,任谁都可以指使打骂。
他一会被这边叫去挑水劈柴,少顷又被使唤去打扫院子,饭食不到嘴里便又被汐月勒令不可停歇烧火去了,他不时嘴里嘟囔着“难不成这王府的活儿都要被我一人干了去不成?”,现下又到了马厩,伺候马儿净身洗涮……
鈊玉与兰雪几次想要出手帮忙却好似被汐月那火眼金睛给盯住似的,逮了个现行,然后便是一顿尖酸数落,汐月自知鈊玉时下惹不得也不好惹,她只能退避三舍。但对于曹太君这个跟鈊玉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新进太监,她理所应当好好修理整改,也好让晁鈊玉的心头如针头乱扎般凌乱刺痛。
……
鈊玉这厢并不得闲,锦翠这个汐月最得力的分身,在李温别院亦没少掀起风浪。
“公子,我有无讲过,让你安静听话!给你吃什么你便吃什么,竟还挑肥拣瘦,了不得了!”锦翠横眉竖目,对李温好不客气:“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这般难伺候,你真以为自己是皇亲贵胄,天之骄子呢!给我快点吃!我还得收拾碗筷,不然你去洗吗?!”
她竟也知李温尚且八岁的孩提,这般穷凶极恶地对待他,当真是心狠之至。
她的心思亦不难猜测,还不是见李温对沈琉璃这个“娘亲”亲热喜爱得很,现下她又动她不得,只得拿一个八岁的孩子出气罢了。
“你不听我的言语是吗?!那就别怪锦翠我不客气了!”锦翠嘶喊着竟伸手打起李温的后背,这还不满足,又拧起他的大腿,啪啪作响,自然生疼,李温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你还敢哭!给我闭嘴!”锦翠无所不用其极,用手捂住李温的嘴巴,阻止他哭出声来,同时使劲敲打着他的后脑勺。
“住手!”鈊玉和兰雪从远处赶回,见到这场面赫然不已。
兰雪连忙上前将锦翠拽到一边,鈊玉急忙抱住疾哭的李温,查看他是否受伤,轻声安慰着受到巨大惊吓的稚童。
锦翠岂是好惹的,她一把抓住兰雪的衣襟,毫不示弱,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鈊玉见状,上前张手揪住锦翠的头发,使劲拽着让她不得动弹,嗷嗷直叫时,她不由得松开了撕扯兰雪的双手,鈊玉拿起一旁的剪刀,一个顺势利落地剪下锦翠好大一撮头发,这才放开。
“沈琉璃!”锦翠脸面涨得老红,眼珠子瞪得奇大。
鈊玉一个捻压,将从锦翠头上剪下的发丝一柳柳洒落在地。锦翠见此情景,心痛与心急愤恨交加,她恨不得把沈琉璃头上的头发全部拔扯干净,一根不留,然后全部碾做粉末,烧作灰烬!
但现下锦翠又不能奈她何,只得放话道:“沈琉璃,咱们走着瞧,我锦翠绝不会让你继续嚣张下去!”说完,便转身气冲冲走了。
“温儿,你怎么样?”鈊玉与兰雪赶紧上前关切李温的状况。
“娘亲,兰雪姨母,温儿好痛啊!~~”李温哭诉着,满心委屈。
“温儿不哭,男子汉有泪不可轻弹!”鈊玉见李温仍痛哭不止:“停,不要再哭了。”她由原本的温柔变得正色起来:“温儿,你听我说。”
“嗯~”李温抹了抹嘴边的眼泪,停下哭泣。
“温儿,这不是你第一次经受这种打骂对待了是吗?”鈊玉一步步引导。
“是的,她们见温儿年幼,便经常欺负~”李温自是委屈。
“你以为她们仅仅是因你年幼,才敢欺负你吗?不是的,温儿,是你自己给了她们欺辱你的机会!”鈊玉变得严肃。
“娘亲这是何意?是我不乖,她们才会这样吗?”李温不解。
“错!不是你不乖,而是没有正视自己的身份地位,这才给了她们爬到你头上的机会!”鈊玉哀其不争,她使李温端坐,接着道:“温儿,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温儿啊,李温。”他一脸懵懂。
“错!对于她们来讲,你不是温儿,理所应当是李温。你是大唐王朝皇室的子孙,你姓李,你的父王是王爷,是当今圣上的皇叔,你的身份尊贵无比,普天之下应无一人胆敢对你无礼僭越!”
李温被晁鈊玉的一番训诫惊到了,年幼的他虽有些朦胧,但天生皇室血脉使他对于权力感知力极强,这本该是他运用自如的手中玩物,此事一出,不过是使他早一步明白,自己可以尽情挥霍的东西究竟可以怎样的地动山摇……
“娘亲,我饿了。”李温对鈊玉道。
“所以,娘亲去为你准备膳食?”鈊玉反问。
“不,把锦翠叫来伺候。”李温从饭桌旁起身,走到正中央的椅子上端坐下。
“好,我这就去。”兰雪见状,抢着去了。
……
“锦翠,公子请您过去伺候。”兰雪见汐月正悠闲地修剪指甲,睨了一眼直道。
“哼,他算什么东西,让我去本姑娘便要去吗!”锦翠丝毫不以为然。
“那既然如此,我的话已带到,公子的吩咐,你从或不从,悉听尊便。”兰雪撂下话,便径直离开。
锦翠思虑再三,仍旧慢悠悠地赶去了。
到了中厅,见李温正襟危坐在上,她忍不住扑哧笑了:“哟,公子,您这耍猴呢,跑那坐着做什么?”
霍然,李温用手猛拍桌子,“砰”的声响老大:“锦翠,见到本公子竟不行礼,你好大的胆子!”
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锦翠一时青黄不接,她搞不懂这情形,连忙惊慌下跪:“奴婢给公子请安……”
“本公子因你一个贱婢之失,未曾用膳,快去准备!切记,不可假二人之手。”李温严厉指示。
锦翠堂皇应道:“是,奴婢遵命。”她扫了一眼鈊玉和兰雪,连忙跑去厨房准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