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久生锈的城门“吱呀”一声打开,透出了里面的火光。
诺泽的南大门几乎从建国后便没怎么被打开过,往日里出海捕鱼和贸易的商人也都是从西门绕道而过。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节省士兵巡守的开支,更重要的一点是将出入的关卡集中在一点,便于管理,以防止一些外来的海寇和偷渡的流民潜入城内。
通常到了晚上,港口那边还在进行日常的搬运和贸易活动,但现在已经封锁,渔民和商贩都被驱赶回了城内,只留下几位诺泽士兵留守,当然这次好不容易的机会让他们的钱包又鼓了一些,这也是他们愿意忍受鱼腥味的原因之一——作为海洋贸易的大国,靠海吃海,但凡从事渔业的人家,家境基本都差不到哪里去,所以这笔差事自然少不了一笔灰色收入。
港口边上的沙滩,临着马卡斯军队的丛林,也离城墙较远,看着是一处不错的宴会之地。
“出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城,为首的正是雷里奥尔,一袭雍容华贵的服装(看上去有些过分豪华,甚至有些夸张),左侧跟着之前出过城的那名使者,右侧则是一名公主打扮的年轻女子,她面容苍白,五官娇好,眼神有些涣散地直视前方,齐地的礼裙被两个侍女拉着,华贵而又端庄,就是少了份生气。
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群王侯贵族的打扮,无一人携带武器,但队伍里女性甚少,他们步伐整齐,看上去年纪都不大,脸上鲜有笑容能看见,似乎有些紧张。
今日非克塔什教团没有来人,反倒是诺泽教团应邀来了不少人。再往队伍后面看去,是一队队的士兵:有拿着椅子的;有提着水果的;有端着菜盘的。余下的士兵两人一组抬着桌子,估摸来看,有近百桌的规模。
“大国就是大国,这规格,你看看。”马卡斯他们早已在那等着国王的出城。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文明一些,他特意去海里洗了个盐水澡(刚跳进去的时候,半径一米范围的海水变成了黑色,上面还浮着不少跳蚤的尸体),再用敲碎的贝壳刮掉了凌乱的毛发。光头也跟着照了做。
“头儿,你看那个女人,长得真漂亮!”光头一眼就在人群中锁定了公主,这也难怪,与世隔绝了大半年,再次见到陆地上的女人,心中不免激动了一番。
“妈的,还别说,就连她身后的两个下人,也长得不错。”马卡斯还保留着流氓地痞的习性,在海岸边上吹起了俏皮的口哨声,“你看她们的屁股,一扭一扭,看上去真骚。”
“快,动作快点。”负责宴会的主官催促着士兵们干活,脚底下是层松软的沙子,要废好大劲才能让桌子摆正。
老木长桌、镶金的椅子、精致带有图案的桌布、发亮的银制餐盘、银叉、点心水果、主菜、葡萄酒,一样样地上齐,士兵们也有序退回到了城墙脚下,远远地注视着王宴的位置。
一切就绪后,众位王侯贵族有序地站在自己位置的边上,等待国王的入座。
“远道而来的朋友,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王宴,为我白天的鲁莽和愚蠢谢罪,还请赏脸共饮好酒!”雷里奥尔接着说道,“当然,为表诚意,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携带武器,士兵们都离这远远的,闲杂人等也已遣走,今天晚上,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和解宴。”
“他这意思,不就是让我把军队都留在丛林里。”马卡斯警惕地看了看在场所有人,外身确实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走吧,随我过去。”他说道。
“头儿,要不我们也带一帮人过去?”光头见对方声势浩荡,而己方又是人单影薄,所以提了个建议。
“怎么,怕了?我倒要看看诺泽的国王是不是真心想要求和,接纳我们。”马卡斯径直走了过去,“况且这群土著过去,哪会这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倒时候爬上桌上跳猴戏,岂不丢脸丢回哈姆岛了?”
看来是有几把刷子,竟然不带随从就赴邀。雷里奥尔脸上挂着笑容,皮笑肉不笑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开吃吧,我饿了。”马卡斯老远就闻到了肉香,也不顾位置就座的主次礼仪,随便找了个离主菜近的位置,将那座位上的贵族赶走,“啪嗒”一声坐下,掀开银罩下的烤全猪,伸手就是吃。
虽然洗了澡,但邻座的人还是闻到了马卡斯身上的那股酸臭味,不由得微微皱眉,再加上他那破烂的一身衣物,说是饿疯的乞丐也不为过。
“去去去!”光头也学着赶走了邻座的贵族,他看上去更饿,还没坐下就从猪鼻子上咬了块肉,“啊呜啊呜”地嚼了起来。
“该死的,我的眼泪不听使唤。”终于吃上了一顿正常的饭,光头竟因为感动冒出了泪星。
“恩哼。”雷里奥尔假咳一声,一个眼神调走了邻座的几名贵族。随后他从主座上起身,坐到了马卡斯右边,公主行了个礼,也坐了过去。但她坐的位置不在父亲边上,而是在光头的身边。
扑鼻的清香袭来,瞬间占据了光头整个大脑,以至于他停下了啃猪头的动作,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邻座的美人。
“还不快去其他桌调一点来。”使者站在边上,看在眼里,立刻吩咐下人端上烤乳鸽和大羊腿。
“见鬼,吃的太嗨了,也不知道他们没有下毒。”马卡斯狼吞虎咽了一小会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由得停下嘴中的动作,抬起了头。
他的嘴巴在月光下泛着明亮的油光,边上还沾着一圈食物的佐料。在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时,你能看到他的两侧腮帮子因为剧烈的嚼动而变得发肿。
这厮竟然不怕我下毒?雷里奥尔略有顾虑地打着算盘,早知对方这么马大哈,就应该在菜里加点“小调料”进去。
“来,喝酒。”他笑着命人抬上一桶葡萄酒,给所有人倒上后,自己站起来先喝了一小口。
“国王万岁。”众位贵族起身,举起了酒杯。
“让我们敬远道而来的客人一杯。”
喝就喝呗,反正我也吃了这么多下去。马卡斯举起了酒杯,和在座所有人一饮而尽。
这王族的酒还真好喝。马卡斯的酒瘾犯了,招呼着诺泽的侍人续上。
“美景好酒,要配美人。”雷里奥尔眯着眼,向他们介绍了自己的女儿,“这是我唯一的独女,也是诺泽唯一的公主,洛兰。”
洛兰点头示意,身子往光头边上靠了靠。
“确实很美。”光头咽着口水抿着嘴,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一旁的公主,差点因为职业病伸出了黝黑的咸猪手。
“坦斯弗格正处于动乱期,每天都有无数的外来难民想要入城安家,也包括一些海寇,想借机混入城里抢劫钱财,所以才有了白天之举。”雷里奥尔编了个理由,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一些,但他本性残暴,这么一做作神情反而看上去怪异了一些。
“哦,你以为我们是海寇吗?”马卡斯露出大黄牙,笑着又喝了一杯,“恐怕这些诚意还不够,你们破坏了我的船,伤了我的人,这笔账怎么算?若是你想用几杯酒和这头猪就打发我们,那就没什么好聊的了,我手底下的这群河马发起疯来,连我都害怕!”
既然你说出来了,那就好办了。雷里奥尔顺着马卡斯的脚步,一步步地开始铺台阶:“来人!”
六大箱东西被人合力抬了过来,箱盖故意打开着,露出了里面的金银财宝。
“怎么样,这些东西还行不?”
“还行吧。”马卡斯他们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并没有被这堆金山唬住。但他明白,若是收了这堆财宝,日后便有大用。
见他们一只脚已经踏了进来,雷里奥尔继续施展着糖衣炮弹:“洛兰公主也将许配给你的副手,当然,若是你喜欢,也可以直接纳为妻子,一切任你高兴。”
“公主,许配给我?”光头惊得差点没丢掉手里的半个鸽屁股。
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你这话里有话啊,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要送我的。”一听有美色可贪,马卡斯立刻来劲了,“说吧,若是你守信,我们便是一家人。”
“来人!”雷里奥尔拍了拍手继续招呼道。
一辆华贵的马车行驶了过来,后面拉着一块被橘黄色布料所遮盖东西,像是一个人藏在里头。
“看好了。”
布料被掀开,一个女人从车上跳着艳舞走了下来。那是一个长相成熟,极为妖艳魅惑的女子,身材凹凸有致,是每个中年男子的最爱。她那眼睛一眨一瞥,嘴唇一开一合,还时不时咬了咬下嘴唇,模样极为浪荡,说是红颜祸水也不为过。
“陛下~”那女子如若无骨,像是被什么绊倒,伴随着浓郁的香味扑了个马卡斯满怀。那丰软的身子让后者立刻置身于万花丛中。
“小骚货。”马卡斯一把搂住,“啪”的一声拍了下她的屁股。后者发出了嘤咛的撒娇声。
哼,我就不信你能受得了她的魅惑。雷里奥尔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来,陛下,陪我喝几杯。”那女人在马卡斯耳边呵了口气,吹得他心神恍惚,分不清南北。
“来,美人。”为了显摆自己的酒量,他连着喝了好几大杯。
“嗝~”马卡斯的脸有些发红,一旁的光头陪着洛兰公主也灌了好几杯。
“两位高人是如何施展神迹,能否赏脸表演一番,助助兴?”在座的众贵族纷纷拍手欢呼,晚宴的气氛随之到达最高点。
“来,让你瞧瞧,老子的神通!”马卡斯喝多了酒,迫不及待地想吹牛逼,他将自己的右手从女人的屁股上挪开,露出了手指上的大金戒指,“万兽尊戒,所有未开灵的生物,无一例外,都将听我号令。”
说完他朝海岸念了句咒语,一堆堆的飞鱼跃出海面,溅起阵阵水花。
原来如此,是这戒指在作怪。看来这两人的本性不过就是流氓地痞,贪财好色,亏我还如此兴师动众,没想被摆了一道。雷里奥尔摸清对方底细后,笑容渐渐消失。
他来此地之前便做好了两手准备,其一是对方实力强大,可以考虑拉拢入伙,共同牵制塔纳托斯,其二便是眼下这种情况,两个普通人,有着强大的宝物,在这种情况下,夺取,便是利益最大化的方式。
“那就再好不过,给我砍掉他的手!”雷里奥尔一拍桌子露出本性,在座的贵族脱掉衣物,原来都是卫队士兵的伪装——他们将短刀和短剑藏于衣内,等的就是国王的命令。
“刷!”洛兰公主和舞娘不知何时从哪掏出了武器,纷纷向光头和马卡斯刺去。
“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草的骚货!”马卡斯冷笑一声扇了舞娘一巴掌,将她扇出血来,又将她扇飞了出去——他像是早已料到这种情形。
“啊!”惨叫声接连起伏,沙子下面竟然隐藏了数十条具有拟态能力的毒液小蛇,一口便是一条性命。
“你!”雷里奥尔低估这两个糙汉,拔剑砍死了脚边的几条毒蛇,跳到了桌上,“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着火了,着火了!”不知谁喊了起来,众人这才注意到港口亮起的火光,火势飞快之快速,瞬间照亮了半片天。
只见远处的诺泽南港,留守的士兵冒着火坠入水中,大片黑影耸动在水面,竟是大群的土著们趁着晚宴和港禁,借着水道潜入了港口!
一艘艘的诺泽渔船和战船离港,“原来你们的目的是这个!”雷里奥尔气急败坏地直跺脚。
“再见了,诺泽的蠢蛋国王,老子叫马卡斯,伟大的马卡斯国王,给我记住了!”碍于毒蛇的纠缠,在众目睽睽之下,马卡斯大摇大摆地跑向了港口驶来的船只。
“轰轰轰!”树林和地面在摇晃,百余只铁甲河马如山崩之势冲了过来,将这晚宴冲得七零八落,仅是数秒之间,便有多人惨死于冲撞之下。其中几头径直冲向了财宝箱,一口咬住往海岸边跑去。
“啊!”雷里奥尔被其中一头带来的冲击震飞了出去,倒地后被两个亲信架着拖回了城里、
“妈的,你给老子记好了,下次再让老子看见你,就是你的死期!¥%……¥%……#(以下省略100字来自坦斯弗格的本土脏话,例如希望魔鬼把你的咖啡变成大便之类)!!!!”
“头儿,你真厉害!这叫声东击西!”光头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跑着,“不把这件事告诉我,是为了让我演的更像一点吗!”
“别逼逼了,快跑吧,老子在野地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还会不了解这群雍贵王族的狗脾气?妈的,我好像喝多了,再不跑快点,都快睡着了!”马卡斯一时贪杯以至于脸红了大半张脸,他一边跑着一边抓了抓,“这回也算没白跑一趟,只可惜那骚货怕是要被毒蛇要死了。”
“马嘎系果王!”船只靠近,那是一艘船身坚固,工艺先进的诺泽战船,来自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海洋舰队。
穿上的土著们欢呼着升起帆布,恭迎“果王”的到来。
“凶禽猛兽,皆为我用!”一群群飞鱼跃出海面,搭成了一座连续不断的浮空“鱼桥”。
马卡斯和光头踩着这群鱼上了船,率领整支海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诺泽南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