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庞清好半天才敢动一动,他哆哆嗦嗦地抹了一把脸上小黑的肉絮和鲜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我说老苏,这到底怎么,怎么回事啊?”
苏赫巴鲁也是咽了一大口吐沫,说道:“我也不知道咋整的,刚才就看见小黑这小子像是入了迷一样,非要走到这大柱子中间去。我正要拦他,这伙计就跟触电了一样浑身哆嗦,没想到竟然给炸碎了。哎呀,这拼都拼不起来了。”
两个人心里都是毛突突的,不敢再多作停留,一股脑跑回了吉普车。
见到欧阳和小刘,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欧阳和小刘都听得傻了眼,特别是小刘,他和小黑同为新兵,感情不错,一听到战友惨死,不自觉地哭了出来。
其实,王庞清也想哭出来。他哪见过这等残酷的场面,他这前半辈子都是吃喝玩乐,上网玩游戏,虽然也看过一些血肉横飞的电影,但那毕竟是拍摄出来的,哪里有这亲历来得真实?这就好比看毛 盘和自己亲身上阵的区别一样,差着十万八千里。
王庞清和苏赫巴鲁几个人再次商议,苏赫巴鲁不愧是老兵,心理素质过硬,早就从惊吓和悲伤中脱离出来。执意要打道回府。
他说道:“我瞧这个大石柱子,太邪门了,那肯定是外星人整来的秘密武器啥的。我们还是先回去,把这个情况报告给胡主任,然后再做定夺,你们看这样中不中?”
欧阳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倒是王庞清连连点头称是。王庞清心里这个怕啊,现在想来还是有点不寒而栗,如果小黑再晚一步出事,自己必然要绕着方尖碑查看背面的刻纹,如果自己真的走了过去……他不敢再想下去。
想到这,他便把自己看到的咬着尾巴的蛇的纹刻说了出来。
欧阳这时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是衔尾蛇,这个东西在各个文明中都出现过。”
她解释说,衔尾蛇,是个古老的符号。顾名思义,那个图案就是一只吞噬自己尾巴的蛇,代表了无始无终,无穷无尽,也就是永恒的意思。这些符号常见于墨西哥的阿兹特克文明、两河流域、印度教、非洲文明,以及中国的红山文化。它的形象不一,有的是蛇,有的是龙,有的是个成圆圈状,有的则像阿拉伯数字“8”,但万变不离其宗,它总是首尾相连。
王庞清听到这,一拍脑门,大叫道:“是的,是的,我确实在辽西的红山文明博物馆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好像叫做‘玉猪龙’,也是个首尾相接的环。”
欧阳也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也没搭理他,继续说道,这种标志的用途很广。上古时期就被当做天神的标志,古希腊时期柏拉图将它当做万物的初始,中世纪的炼金术觉得这个符号是万物的本源,就连基督教中也将这个符号神圣化。
说道这里,她略一皱眉:“它出现在那些方尖碑上,代表了什么意思呢?”
王庞清这时候说:“大妞,你别管它什么意思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把情况报告给胡主任,让他想办法。”
于是一行人就准备打道回府。苏赫巴鲁转过身,就比划着让小刘开车回去,这时小刘却屋里哇啦地说起通用语来,脸上神情紧张,王庞清一看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经过欧阳的翻译,大家很快就明白了小刘的话,他的意思是,现在的路程已经过了四分之三,油箱里的油早就不够了,如今资源匮乏,这辆吉普车没带备用汽油,只等着到达“119号基地”再行补充。如果现在回去,剩下的油很难维持几个小时,那剩下的一百多公里,就要靠两条腿走了。
在这无人的戈壁滩上,要是没了车辆,徒步行走那可是极为危险的。眼看太阳西斜,恐怕走不了几里天就要黑,这戈壁滩上昼夜温差极大,一行人就算不渴死那也得冻死。
王庞清听小刘这么一说,连连嘬牙花子,心想不知如何是好。本来他的计划是趁这一行人不注意,找准一个空当,偷偷溜走,这样就一了百了,再也不用担心欧阳告发自己,可是这样一来,似乎这个计划行不通。他刚才在心里盘算过这些事,现在身处大戈壁,离开小队那就是自寻死路。
他脑中也是没个头绪,连连叹气。其他人呢,只当他是为了众人如今进退两难的处境而忧心,便对他连连相劝。
苏赫巴鲁说道:“王工,你也不要着急。咱们走的时候,胡主任特别叮嘱过我,一旦发生什么事情,就立即把消息给他传回去。我临走时,从印第安老伙计那整了一只信鸽,就是为了临时通信用,现在能派上用场了。”
说着,苏赫巴鲁就从吉普车的后备箱里,拎出来一架不大不小的一个鸟笼子。他让欧阳博士取出笔纸,将暂时的情况写在上面,攒成纸筒绑在信鸽的脚踝上,一扬手就将信鸽放飞。
王庞清看到苏赫巴鲁用信鸽传信,叹了口气说:“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一个电话消息就到了。”
欧阳解释说道:“别说是手机了,由于智子封锁,连短距离的微波通信都被屏蔽了,就连最简单的对讲机都没法使用。”
众人目送着洁白的信鸽在天际展翅高飞,在夕阳的映照下飞出了几十米。
王庞清心里一阵羡慕,恨不得自己肋生双翅,就此起飞,像信鸽一样翱翔天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心里有些感慨,也算是生不逢时,刚刚想开个打印铺子,就赶上了世界末日,最后是弄了个店毁人亡。好不容易被冷藏了400年,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怎知却被欧阳大妞裹挟着加入这个探索小队,现在又遇到这个进退两难的情况,真是倒霉至极。
信鸽展开翅膀,在空中飞了不到一百米,毫无征兆地,赫然从空中落下,掉在了地上,身体扭曲了几下,便不动了。
众人看到这种情况,都是面面相觑。
苏赫巴鲁骚了搔下巴上的大胡子说道:“怪了,这鸽子咋整的,怎么自个掉下来了?是不是有人,有人搞破坏啊?”
王庞清环顾四周,除了身后高大的方尖碑,广袤的戈壁滩上,一根草都没有,更别提有人了。
他皱着眉头问苏赫巴鲁:“我说老苏,你是不是把鸽子饿坏了,它在天上飞不动掉下来了?”
苏赫巴鲁不以为然,将鸟笼子提出来:“那咋可能,你看这笼子里还不少鸟食,肯定不是饿得。”
欧阳这时表情严肃地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鸽子在飞行中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才掉下来的。”
听欧阳这么一说,其他人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在这广阔的天空,也没见到有什么东西,鸽子能撞到什么?
苏赫巴鲁拿了一把枪,说道:“我看咱们也就别瞎猜了,过去看看,那不就啥事都整明白了嘛。”
众人点了点头,由于小黑的事情,苏赫巴鲁心中忌惮再出事故,这一次他独身一人挎着枪跑了过去。
王庞清远远地看着苏赫巴鲁向着鸽子的尸体跑过去,就在距离尸体还有三四米的位置,他突然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巨大的身躯一下子被弹了回来,在地上摔了一个跟头!他慌忙站起身来,伸手向前探了探,旋即后退几步,拉动枪栓,对着面前的空气就是一梭子。
一串枪声响过,苏赫巴鲁保持着战斗姿势呆立了有半分多钟,突然,他一个转身,拔腿就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大喊:“上车!开动汽车!麻溜地!”
王庞清等人一看苏赫巴鲁奇怪的举动,又听他大喊,知道是有事发生。来不及细想,立即钻进车里,让小刘发动了汽车。
苏赫巴鲁额头和鼻子鲜血淋漓,气喘吁吁地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哎呀妈呀,真是活见鬼了,咱们后边有,有一道大墙啊!”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皆是一惊。
欧阳连忙问道是怎么回事。苏赫巴鲁说道,他盯着信鸽的尸体跑过去,跑着跑着就向撞到了一道厚重的大墙上,身子一下就被撞了回来。他被摔倒七荤八素,伸手向前一摸,就发现眼前居然有一层硬邦邦的东西堵住了去路。
他用力推了推,透明的空气中似乎有个巨大的平面,这个平面似乎有千斤的力道,厚重而结实。苏赫巴鲁这时才意识到,这是一堵透明的大墙!
由于军人的职业习惯,苏赫巴鲁想也没想,退了几步就给了这无形的墙一梭子。
子弹一接触墙面,却像是打进了软趴趴的奶酪中一样,没有一点响动,看不出那墙是什么质地。
最可怕的是,这堵墙正在向他们的方向缓缓移动!说来奇怪,这样厚重的大墙向前移动,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地上的石头等杂物也没有被墙体推动着前进,在接近地表的地方,坚硬无比的墙体似乎变成了融化的蜡一样,有条不紊地避开石块等杂物。
众人听了不禁心里一颤,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一堵透明的墙?
王庞清心里更是害怕,刚才小黑的死还是惊魂未定,现在后边又出来一堵墙。他在头脑中迅速还原之前的情形:他们一行五个人坐在吉普车里,在无垠的戈壁上疾驰,一堵透明且质地不明的墙壁跟随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
这事怎么想怎么诡异,让人心里发毛。
很明显,这堵墙就是要断绝他们的后路,静悄悄地将他们赶入前方的方尖碑阵列!要不是苏赫巴鲁放飞了信鸽,他们也许到死也不会发现身后居然有一堵铺天盖地的透明墙壁。
几个人开始商议,欧阳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临危不惧,她粗略估算,按照这堵墙行进的速度,半个小时之内,就会到达方尖碑阵列,那时候,吉普车要么被压扁,要么被推入阵列之中,那个结果都是不得好死。
为今之计,只有横过车头,沿着与一字型摆开的方尖碑平行的方向前进,看看能不能跑到方尖碑阵列的尽头,从那里绕过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小刘二话不说,向前行驶到方尖碑脚下,调转车头,迎着太阳,将油门踩到了底。
吉普车扬起一阵风沙,绝尘而去。
王庞清看着车窗外极速闪过的一根根方尖碑,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再什么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