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眉开眼笑,朝众位皇子看去,将目光定格在两名少年身上半饷,开口道:“瑜儿,辰儿,不错不错,你们居然猎得如此多的野兽,看来你们比起去年来本事又有见长。”
“儿臣不忘父皇教诲,这才文武兼才,日新月异!”
“一切都托了父皇的福!”那瑜儿与辰儿二人跪地分别说道。
“你们两个倒是会说话,为父心中甚悦。”皇上嘴角微微翘起,和颜悦色道:“地上脏,你们两个先请起。”
“是,父皇!”二人从地上爬起,皆是昂首阔立,趾高气昂。
皇上缓缓起身,巡视了一圈,又赞了两名皇子,突然一皱眉道:“怎的不见萧儿?萧儿到哪里去了?”
“儿臣之前在一处山坡中,还远远看见朱萧在射猎,或许是他打猎比较慢,这才没有及时赶回来。”瑜儿上前禀报道。
“另外一个朱岩也未曾到来,父皇再等等或许他们便会回来了。”辰儿道。
皇上龙首轻点,他负手而立,又与那几名皇子攀谈起来,那些皇子说到尽兴处,皆是眉飞色舞,兴高采烈,显然这打猎让他们各个都长了见识。皇上自是十分满意。
过不多时,那名叫朱岩的皇子带着侍卫也慢悠悠的赶来,但却是始终不见那萧儿。
“萧儿怎么还未回来?岩儿,可曾见过萧儿?”皇上眉头大皱,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详预感。
那朱岩摇了摇头,道:“孩儿之前深入密林,险些找不着路,自是什么都没见着。”
“萧儿这孩子,再顽皮能跑到哪去?这山谷四周可都是封闭的。”皇上脸上隐现愁容,喃喃自语道。
坐在不远处的宁王瞧见此景,嘴角浮现出一线冷笑,举起桌上酒杯,自斟自饮了一杯,似是在庆贺。
而那个陈太傅则微微直起身子,眼珠转动,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眼看天色渐暗,阴云笼罩,众人盼首相望之时,远远传来了马匹声。
皇上笑道:“许是萧儿回来了,此番倒要看看萧儿的功果,毕竟他才十岁,第一次参加狩猎,估摸此番也费了不少心力。”
随着来人渐近,皇上脸色却是逐步垮了下来。
这奔马之人并不是萧儿,而是一名容貌俊秀的年轻男子,他身后的马背上架着一个男子,嘴角淌血,面色发灰,看情形已经身死多时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没等来人勒马,皇上当即龙颜剧变,指着方恒与马上之人道。
与此同时,陈太傅脸色也是急剧变化,深深地看了那方恒一眼,默不作声。倒是宁王一个人坐在边缘处,嘴角上扬,眉目含笑。此刻众人视线都落在那马上之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宁王的神情。
方恒急急勒马而下,将来人尸首一抛,半跪于地道:“禀报皇上,此事是这样的......”
方恒将此事一五一十通篇道来,说到萧儿被一老者擒走之时,皇上脸孔更是青如苔藓,大怒道:“谁这么大胆敢擒走我的萧儿!说!此事是不是你做的?”
“在下不知道皇上你在说什么,我若是做了此事,何必来面见皇上,禀明事情?”方恒淡淡回应道。
“那又是何人?这山谷如此封闭,来人断然不可能就此离去,恐怕还藏匿在这里头!”皇上一扬手,“来人,给我搜,将整个山谷倒过来也要搜到!”
在场数十名侍卫一齐躬身,随即跨马而上,冲入谷地丛林中。
“皇上,那人已经逃了!”方恒叹了口气道。
“不可能!这山壁如此高悬,人力不可攀登,按理说此人带着个孩子,怎么可能逃掉,除非是你在说谎!”皇上一针见血道。
“那人确实已非常人,已经登临化境,乃是个化境武者。”方恒道。
“化境!”在场一些习过武的人都是面色凛然。化境在江湖中如神明一般,俨然成了传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劫走了一个孩童!
“我不管什么化境不化境,今日搜山,若是不见萧儿,就拿你试问!”皇上怒态横生,胡须张扬,恨不得挖地三尺也要将那萧儿找到。
“皇上。”王重效见此情形,正要出面说上两句。
却听皇上阴沉着脸,转首道:“王重效,这人可是你带来的?”
王重效心中猛跳,坦言道:“是,这是我派来保护萧儿的。”
“保护不周,该当何罪,王重效你自是知道的!”皇上横眉怒目道。
“皇上。”这时宁王忽而起身,道:“王大人刚才可是欲言又止,分明是想要袒护此人,此人如此护卫不周,放了贼人离去,自然是留不得的!纵然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宁王,你想说什么?”王重效隐约觉得不妙,是以追问道。
“我只是说一说罢了,王大人的手下,我可不敢妄议!”宁王垂目一仰,就此靠在椅子上,悠游自在。
方恒对于宁王的心思,却是有些了然,这宁王此举便是要引出王重效王大人,好让这事情彻底摊到王重效身上,正所谓,仆人不周,主子承担。这方恒既然是王重效的人,那么他护卫不周之罪,便要扣在王重效的身上。这一石二鸟的计策端的是让人防不胜防。
“哼,王大人,此人是你的手下,如今出了这事,你怎么看?”皇上眯着眼睛道。
他将话语权抛给了王重效,便是要王重效作出决断,若是他袒护此人,那便一并定罪了去。只消他知晓利害关系,便不会妄自相护,大可一顿推诿了事。不过饶是如此,皇上此后对他的印象也会大打折扣,甚至因此事会找些借口折了这王重效的乌纱帽。无论怎么决断,如今皇上已经被宁王言语一引,选择针对了王重效。可以说,王重效即便躲过此劫,此后任官上朝也是余劫难逃。
王重效是个聪明人,心念电闪,顿时有了头绪。
他的回答既没有向着方恒,也没有推脱了事,只听他道:“我觉得此事先应当找到那掳走萧儿的贼人才是,即便这贼人有通天本事,想来也是有幕后主使之类,这才不偏不倚地掳走了萧儿。”
“若是找不到贼人呢!”皇上冷冰冰地回道。
“若是找不到贼人,臣自当请罪!”王重效如今已身在囹圄,不得不如此说来。
“好!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搜不到贼人,你便官削三级,这侍中郎的身份就此罢黜!”皇上猛地一挥袖,抬步远离了王重效,独自一人复坐回了座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清晨薄雾早已散尽,云烟缥缈升空,旭日光芒闪耀,穿云透空,照耀在这片深涧谷地中。
一刻钟工夫过后,数十匹烈马齐喑声传来,伴随着滚滚烟尘,绝迹而来。
其中十来名侍卫皆是浑身挂彩,在这群烈马之中,有四五匹马拉着颀长锁链,拖拽着一个削瘦的身影,快马奔来。
此人浑身都是伤势,一只眼睛甚至都被刺破,流出乌黑猩红的鲜血。
“那是何人?”见萧儿没有找到,反倒是拉来一名高瘦男子,皇上不禁皱眉发问。
“回禀圣上,此人在林中鬼鬼祟祟,躲躲藏藏,我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此人。”为首一名侍卫下马,跪地禀明。
宁王摆正身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而他不远处的陈太傅则是脸色铁青,手掌按在桌案上,险些让桌上的东西掀落在地。
“将他叫醒,朕要亲自审讯!”皇上话音方落,便有侍卫拿了一盆冷水,一通浇在此人身上。
这人一个激灵,从昏迷之中醒转,他缓缓抬起身子,看着周围围拢的侍卫,又见着一个黄袍男子站在正前方,顿时心头悚然。
“起来!”几名侍卫将铁链一拉,便将此人由匍匐翻到了正面。
这人长得面如枯槁,容颜消瘦,一双眼睛紧紧凹陷,见着四周情景,除了带着一丝慌乱,别无其它。
他徐徐扫视过在场诸人,在轮到陈太傅的时候,稍微停顿了片刻,便继续游弋来回。
“说!是不是你将我的萧儿抓了藏了起来!”皇上一昂首,语气中暗藏愠怒。
“什么萧儿,我且不知!”此人倒也硬气,受了这么重的伤,依旧敢冷冰冰地顶撞皇上。
“休得狡辩,是不是你同伙抓走了萧儿!若是你肯供述出来,朕或许能饶你不死!”皇上正色道。
那人一双寒意腾腾的眼睛,紧紧盯了皇上半饷,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萧儿,既是被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好好!”皇上听了怒极反笑,大手一扬,道:“带下去,无论什么手段,且审讯到他说出幕后主使为止。”
不想他刚说完此言,便见那人猛地直起身,吓得众侍卫齐齐围上前来,生怕此人对皇上不利,正待拉住此人,便见这人抬起左手,带起一阵罡风,硬生生劈在自己额首上,口里闷哼一声,便倒头毙命!
皇上亦是心头一震,似乎一下子苍老许多,道:“此人倒是贞烈,宁死不屈,只可惜就此断了萧儿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