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恒走出宁王府,便有心去找寻陈太傅。
他掐指一算,在马车内待了一晚,又经过了方才午后一番宴席,想必也该到刘刚等人来临之时了。
一路在承京内城闲逛,很快方恒便打探到了陈太傅居住的位置。
陈府倒是比宁王府显得简单随意得多,一圈古旧的院墙围住了府邸,外头也并无多少装饰,只有两名守卫正在交谈。
见方恒径直过来,两名守卫挺直了身躯,两柄长戟一拦,道:“来着何人?”
“这位兄弟,我是混元宗弟子,之前托了陈太傅的镖,如今匆匆赶来,乃是有要事相告?”方恒拱手道。
“镖物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名守卫看了眼周围一眼,见只有方恒一人,心觉奇怪。
方恒见这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心知刘刚等人还未曾赶到承京,如今自己没有令牌,这陈府又管理甚严,倒是有些麻烦。但他并未有退却之意,朗声道:“镖物已遭人劫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这位兄台通报一二。”
见方恒态度诚恳,一身正气,不似作伪,那名守卫也是将信将疑,随便拉下个家丁,在他耳边附声几句。
家丁一溜烟便往院落里奔去。
大约等了一刻钟,便听到家丁赶来,回复道:“我家老爷请阁下进来一叙。”
“多谢了。”方恒微一拱手,跨步而入。
进入这陈府,便见一方池塘座落在院前,由一方小桥拱立延伸,连接两头,池塘里种着水仙花,此正值春日,水仙花正开得妖媚,白里透红,莹润剔透,争奇斗艳,好不美丽。
走过这方池塘,再随着小厮绕过一方雕饰古朴的长廊,方恒便来到一处开阔的花园。
这花园里各色纷呈,月季、桂花、菊花各种花卉在齐中随后摇曳,翩然起舞,几只蝴蝶在花前绕来绕去,起落不定。
在花园的深处正有一座漆绿小亭,仿佛万花丛中一点绿,看起来醒目异常。
这小亭里坐着一名紫袍男子,背影高耸挺拔,颇具气势,他对面是一名年轻男子,舒眉朗目,口鼻方正,正面带笑意地抬臂落子。仔细一看,原是二人在下棋。
“老爷,那人已经来了。”小厮缓步走到那高大背影的紫袍男子面前,躬身拜了一拜。
“我知道了。”紫袍男子没有转头,反倒是闲逸地又落了一黑子,大片的黑子被吞没白子,对着面前的年轻男子道:“外甥,你输了。”
“输了便是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下回我肯定能赢回来。”年轻男子坦然道,他倒是好心情,连输了眉头都皱都没皱半点,依旧笑意盈盈。瞧了一旁站着的方恒一眼,略一施然,便就洒脱离去。
这时那紫袍男子方才转头问道:“这位,有何要事?”
“敢问阁下可是陈太傅?”方恒拱手问道。
“我便是,我听那小厮说,我托的镖出了事情?”紫袍男子不紧不慢地道。
“是这样......”方恒把千影楼的人大批出现,不顾一切地将镖劫下之事说了个明白。
“千影楼?连如此杀手组织都请动了,看来颇为重视啊。”紫袍男子淡淡一笑,语气中没有丝毫怒火,仿佛镖不曾被劫一般。
方恒也不觉得有些讶异,要知道,这可是一趟大镖被劫下,且不说有什么重要物品,就拿那些金银玉器来说,这一趟镖价值便非比寻常。眼下这紫袍男子却连眼皮也不眨,云淡风轻,倒是有些奇怪了。
“陈太傅,我等混元宗运镖失败,此番是我们的失责。”方恒歉然道,他心知这趟镖运输失败,也标志着不会有血玉丹之类的奖励。
“无妨无妨。”陈太傅真的似乎没有半点恼意,反倒是道:“你们混元宗此番造袭,损失惨重,这责任应在我这里。这样吧,这趟镖的代价我依旧愿付,权当是给予你们混元宗的赔偿。”
“这......有些不妥吧。”方恒颇有些捉摸不定这个陈太傅来了,既然镖都被劫了,他还愿意付出代价,这样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方恒甚至觉得是否是听错了,看着陈太傅一副笃定坦然的模样。似乎他真倒是愿意付出足够代价。
“怎么了?是对赔偿不满意么?若是如此,我再加付一些,按原先十箱元宝来算,我加到十二箱,可够了?”陈太傅财大气粗,似乎对这点银两眨都不眨眼。
“陈太傅,这运镖责任可是在我们混元宗,不在你这里。”方恒道。
“我知道,你们此番损失倒是颇大,这些金银权当补偿而已。”陈太傅挥挥袖道。
方恒心知陈太傅财多气壮,根本不在意这点金银,况且这些金银于宗门而言也不是小数目,于是点头道:“那我就替混元宗多谢陈太傅了。”
就在这时,方才那小厮又急匆匆地赶来,身后跟着几名熟悉的面孔。
“刘刚!”方恒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年近中年的十五代弟子,他似乎淋了一天的雨,尽管已经干了,浑身衣衫依旧紧巴巴的,显得十分狼狈。
“原来是方兄弟,你居然比我先一步到了陈太傅府上。”刘刚见了方恒惊讶之余,也是欣喜万分。
左右打量了一番方恒,见方恒非但没事,反倒是意气风发,心下也是大定。
“这位就是陈太傅。”方恒引荐道。
“见过陈太傅。”几人都是拱手礼拜道。
“好了,方才我已商定好了补偿事宜,若无事的话,你们就且退下吧。”陈太傅似乎不愿多言,指示小厮道:“你将几位送到府上上好厢房,为几位壮士接风洗尘。”
刘刚正要询问‘补偿’是什么,方恒却使了个眼色,边走边道:“此次不知为何,这陈太傅非但没有追究,而且还多给我们补偿了两箱金银。”
方恒对钱财并无多少感觉,他一心练武,因此也并无惊讶之色。
倒是刘刚对此惊讶万分,笑眯眯道:“看来这个陈太傅倒是不错的人。”
“但愿如此吧。”方恒总觉得此事来得太不合常理,但左右又并无思忖出什么结果。
走过几道回廊,穿过几方假山,众人便就来到府邸一处稍显偏远的厢房。
包括刘刚在内,一共八人,安排了八间房,可见这陈府挺大,多容下一些人也有空位腾出。
刘刚几人赶了一整天的路,显然是累极,朝方恒略一告辞,便就各自进入了房间。
整个厢房显得高雅阔大,几只字帖挂在两侧墙壁上,一方大理石案台上,正摆着笔墨纸砚与几盆烈焰佛手盆栽,窗炅呈装潢古朴,四方大开,帘角处悬挂着银丝长穗,洋洋洒洒,清爽脱俗。
方恒盘坐在床榻上,略一闭目,便就此入定。
稍事修炼,便听一阵敲门声传来,抬眼一看,原来是小厮打来了一大澡盆洗漱的热水。
方恒一日没有洗漱,正好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洗完热水澡后,方恒便又回到床榻上。
他从衣兜里掏出了得自那名黑衣人首领的玉元丹,就地服下丹药,盘膝而坐,运转起九转混元功来。
他如今练此功已经练到了第四层‘皮肉归元’,运转此功,只见他的皮肉泛起了一阵阵淡淡的辉光。
方恒拍开丹药瓶塞,吞下了一粒玉元丹,这枚淡如白玉的丹药,便落入口中。
淡淡的馨香之气充斥耳鼻,很快,这一股药力便自喉间四散到全身上下,方恒运转起功法,一丝丝药力随着意念指引,由经脉贯通,附着到皮肉之上,随着药力滋润,皮肉上的光华更胜之前,可见这玉元丹药效卓著,对于肉身有极好的滋养增强效果。
运转了稍许时间,这股药力便渐渐有所消散的迹象。
方恒不慌不忙,再次吞下一枚玉元丹,身上的淡淡清辉再次出现。
这道辉光似乎比之前更亮了几分,以至于整个肌肤呈现出一股如玉的色泽,内部的骨骼也在药力滋润下咯吱作响。
第二枚药效很快消逝,身上的光华再次收敛。
方恒心如止水,又捻起了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直到吞服到最后一枚第六枚。
方恒的身上的光华达到了一种极致的白皙色泽,这才停下了修行。
他方才试探性地进行突破,却总归少了些什么,终是没有突破修为。
他整个肌肤除了比以往白皙光亮外,他的骨骼也得到了极大的锻炼。现在的他身强力猛,铁骨铮铮,更甚以往。在突破锻体二重时有一鼎之力,而他现在则已经有了两鼎,甚至三鼎之力,力量可谓已经达到了某种极限,但不知何故,他始终没有突破瓶颈,达到锻体三重‘钢筋铁骨,刀枪不入’境界。
方恒知道,修炼不可急躁,突破契机可遇可不求,断然不能强行运功,以免走火入魔。
心知轻重缓急的道理,方恒便就此起身。
走到窗台前,望向窗外,便见天边红云如烧,片片如焰,一抹昏黄的光芒遮彻半边天空。
这时一名小厮匆匆赶来,敲响了大门。
“进来。”
“回这位爷,老爷晚上准备开宴席,宴请诸位混元宗弟子。”
......
宁王府,一处僻静幽深的院落。
宁王高大笔挺的身影正盘坐在一间厢房内,四周檀香冉冉,满堂皆馨。
这时大门被敲响,宁王淡淡地睁开眼皮,道:“进。”
一名面色苍白,厉眉鹰目的男子跪身拜道:“回王爷,那小子底细已经查到了,与陈太傅有关。之前我亲眼见着他进了陈太傅府上。”
“原来是陈太傅的人!还真是没想到,居然胆大到敢来我宁王府,也不知道是不是陈太傅为了我那图谱,派遣来查探的。”宁王半眯着眼缓缓道。
“呵呵,既然他是陈太傅的人,有陈太傅羽翼护持,暂且就饶他一命。”宁王阴阳怪气地道,“你继续盯梢,如有什么异动,一切告知于我,谨慎点,切勿被陈太傅府上的高手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