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福利院联谊活动结束了。
所有参加活动的人,集合到福利院门前合了影,在带队老师的带领下,坐上大巴车返回学校。
大部分人还是按着来时的座位坐好。
“斯暖,你的钢琴弹得真好!”斯萌刚坐下来,便迫不及待的和斯暖聊起了刚刚的演奏。
“谢谢。”斯暖想起了,来的时候曾听斯萌提过她会拉小提琴,便笑着提议道,“不如我们什么时候来个合奏?”
“好啊!”斯萌高兴的应了下来,“下次我去你家的时候,就把小提琴带上!”
“你们要合奏,我能去听听吗?”听到斯萌要和斯暖合奏,乔小侠也连忙凑了过来。
斯暖和斯萌对视一眼,齐声道:“当然可以啊!”
“对了,如果合奏的话,你喜欢什么曲子?”斯暖问道。
“嗯,”斯萌歪着头想了想,回答说,“勃拉姆斯的Op.108(D小调第三小提琴奏鸣曲)怎么样”?
“这个不错!勃拉姆斯的作品我都挺喜欢的。”苏莫白插了一句。
“你也听勃拉姆斯?”斯暖有些惊讶。
想不到三天两头打架斗殴的苏莫白,居然也是一个古典音乐爱好者?
“哼哼,没想到吧?”苏莫白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我还喜欢海顿呢!”
“我也喜欢海顿!”斯萌如同找到了知己般兴奋,又问向斯暖,“斯暖,你喜欢谁?”
斯暖笑着说道:“我喜欢莫扎特,还有马勒。”
“马勒不错。”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
居然是一向沉默冷淡的凌寒!他可是很少主动参与讨论的!
“哎哎,别跑题,咱们还是聊聊勃拉姆斯吧!”苏莫白重新把话题指向了自己的偶像,“我最喜欢他的OP.77(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那首曲子确实不错,简直能和贝多芬的协奏曲相媲美……”
“他的交响曲也挺不错的……”
“钢琴小品也不错……”
大家热烈的聊起了勃拉姆斯,就连一向冷漠孤傲的凌寒都插了几句话。
只有乔小侠皱起眉头——他最讨厌勃拉姆斯。
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所崇拜的,他通通都讨厌。
乔小侠看了看四周——斯暖和斯萌聊得很投入。凌寒听得很认真,偶尔会插上一句。就连本以为和音乐八竿子打不着的苏莫白都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仿佛他们都活在一个世界里,而自己则是个外来者。
一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漫上心头。乔小侠转过头,从书包里拿出耳机戴上,打开iPodnano,开始听歌。
悠扬的旋律响起,正是被称为“指挥帝王”的卡拉扬所指挥的《帕海贝尔卡农》。
经典中的经典。
乔小侠却黑了脸。
从扔掉定音鼓槌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要走摇滚之路,那么这首曲子是什么时候被放进来的?
乔小侠想换首歌,脑子里却忽然灵光一闪。
究竟什么才是摇滚?或者说,什么才是他要的音乐?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不,不是,是永远不听话!
指挥帝王怎么了?经典名曲怎么了?照样给你改成摇滚版!
此想法一出,乔小侠立刻热血沸腾,赶紧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五线谱本,开始构思改编。
五线谱上方被他端端正正写了一行英文:canon,rock(摇滚卡农)。
……
不到一个小时,大巴车停下,学校到了。
斯暖等人下了车,听带队老师又说了几句活动总结,便各自回家了。
斯暖正想着要不要去趟超市,手机忽然响了。
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心中闪过一丝预感,斯暖仿佛瞬间回到前世,拿过手机,点了接听键。
一个有些低沉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声音响起:“请问,是斯暖女士吗?”
“是我。”斯暖只说了一句,就不再开口。
电话那头的男人欲言又止,仿佛有些难以开口,停了几秒,才道:“我是夏洛克的代理人华生。斯暖女士,你上次留下的信息,关于某些情况,我希望和你面谈。”
“可以,明天中午,泉清路的卡法咖啡厅,你有时间吗?”斯暖略带强势的直接敲定了时间地点。
“我会去的,面谈,再见。”说完这一句,电话就挂断了。
斯暖放下手机,忍不住微微的笑起来。
——
次日中午,泉清路,卡法咖啡厅。
这个有名的私家侦探,代号夏洛克——跟《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的神探福尔摩斯名字是一样的,号称可以打听到阎王爷的生辰八字。
陆南的代号是华生,做夏洛克的代理人已经有十多年了。如果不是这次拖了很久的案子突然有了重要线索,他是不会轻易主动约见这个委托人的。
此刻,陆南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目光望向街上来往的行人,暗暗推测哪个会是自己的潜在委托人。
这是他无聊时经常玩儿的游戏。没办法,跟着一个实力超强的私家侦探久了,自然也练出了一点推理能力。
“欢迎光临!”
有人推门进来,门口立刻传来服务员的欢迎声。
陆南循声望去,见是一个看上去身材高挑纤细、穿着职业装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个女子站在门口,摘下大墨镜,转头四周看了一下,见他望过来,对他礼貌的笑了笑。
陆南回以微笑,便低下头看了看表。
还有两分钟就到约定的时间了。
“你好。”
面前忽然有人说话。
陆南抬头一看,刚刚进来的穿着职业装的女子竟然直接坐到了他对面!
这个女子摘下墨镜,微微一笑。
陆南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子,第一眼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个女子Bob头的发丝有些假。虽然过于浓艳的妆容、成熟的衣饰看上去像二十六七岁,但皮肤的紧致程度、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暴露了她的真实年龄——绝对不会超过十五岁。
这个判断,他非常有自信——这是将近十五年的从业经验练出的毒辣眼光,也是他在这一行生存的基础。
现在的世道是怎么了?连初中生都敢随意和男人搭讪了吗?难道长得越漂亮,笑得就越坦然吗?一个小女孩,以为穿的成熟点,就可以勾搭男人吗?
陆南拧了拧眉。
“不好意思,我约了人。”
女子却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我知道,我就是你约的人。华生先生,我是斯暖。”
开什么玩笑?他一直以为,能够有渠道找到他所在的工作室,并且支付高额委托金的人,怎么也得是三十多岁的公司高管或者四十多岁的豪门贵妇,怎么可能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难道,是委托人的女儿偷偷跑来了?
陆南往门口处看了看,没看见什么豪门贵妇。
“你喷的是香奈儿的五号香水,穿的是阿玛尼的春夏高定时装,拿的是爱马仕铂金包——但是,这并不能让你变得像个大人。小姑娘,别闹了,赶紧叫你妈妈出来吧。哥哥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斯暖优雅地笑了笑,说:“我真的是你的委托人,”接着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推到陆南面前,“这上面所列的人,我希望你们工作室能帮我调查一下。”
陆南没有看那张纸,反而眯了眯眼睛,狐疑的打量起斯暖。
斯暖也不催他,大大方方任他打量,姿态端庄的坐在那里,泰然自若。
“相信了吗?需要拨一下登记的手机号,确认一下吗?”斯暖拿出手机,摆在桌子上。
“不用了。”陆南摇摇头。
通过从进门到现在,短短的不过五分钟。他观察到,面前的小女生年纪虽小,和他面对面谈事情却丝毫不怯场,谈吐得体,气度雍容,让他都有些欣赏。
陆南拿起面前的名单,看到第一个便蹙了蹙眉。
这人,不是那个帮派的老大吗?
他抬头看了看斯暖。
斯暖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的说:“你没看错。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陆南的眉头蹙得更深了,接着向下看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片刻,他放下名单,严肃的开口:“你既然能找到我们工作室,应该了解我们的规矩。这种沾着黑道的,尤其像是你这名单上的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小人物,我们不接。”
斯暖脸色微微沉了沉,很快又恢复如初。
“我只是单纯的调查,不会和他们起什么正面冲突,也不会连累到你们工作室。我,只是自保而已。”
陆南却毫不动摇,“规矩就是规矩。我不能为了任何事情,坏了我们工作室这么多年的规矩。”
说着已经站起身,“再见,路上小心。”便朝门口走去。
身后却传来斯暖的声音,平静却充满强大的自信。
“你会主动来找我的。”
什么?
陆南停下来,好笑的回过头去。
他们工作室开了这么久,从来只有别人来求他们,他们什么时候主动去找过委托人?
“我们打个赌,如何?”
斯暖仿佛没看到他嘲笑的表情,微微扬了扬下巴,眼睛里闪过必胜的神采。
陆南突然被激起了兴趣。
“赌什么?”
斯暖微微一笑,缓缓开口:“一个人名。”
“我告诉你一个人名,不出七天,你会主动来找我。”
“斯女士看起来很自信啊。”
陆南挑了挑眉。
斯暖却站起身,走近他,稍稍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了三个字。
然后便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直视着他的眼睛,微微笑道:
“陆先生,我等着你来找我。”
说完,拿起手提包,出了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