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张瀚轻轻惊咦了一声,这才明白蒋奎这厮在笑什么。
原来底下就是在说自己的亲事。这件事,一直在常氏在抓,张瀚笑称自己不管,哪怕母亲给自己说个母大虫回来也是认了,反正一切由娘当家作主。
张瀚这样的态度常氏当然满意,虽然当子女的婚事由父母做主是正常的事,但张瀚的格局已经不同,外事全是儿子当家,而且当的风生水起,亲事上头,原本张瀚也可以做一半的主,既然张瀚不问,常氏也就乐在其中。
常氏自是不知,张瀚的打算就是由常氏挑个门户相当的就行,至于女色,将来事业稳住了,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年近中年,掌握千万资财的家产,日子又清闲了,还怕找不着美女?那时候,怕是要多少有多少!
常氏不知道张瀚这些龌龊想法,倒是一心一意给儿子找媳妇,这一回的人选,就是刚刚举家到新平堡的常家的常宁了。
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常宁模样不必多说,万中选一的美女,富家可能出平庸女子,但机率比贫家小的多,富人就原本长相平常的,几代下来,妻子妾侍皆是美人,基因自然而然的就改良了,想生出丑女也是难,常宁的长相,常氏自是大大夸赞了一番,看的张瀚也是微笑,固然是娶妻取德,不过妻子的长相美丽一些,终究是好事。
家世,人品,这些也没得可说,彼此知根知底,另外,又是亲上加亲,常氏心里就跟猫抓挠挠一样,恨不得张瀚立刻飞身回新平堡,然后将这事给定下来。
“这封信,我倒是要自己回了。”
张瀚对这门亲事倒也是满意,既然母亲说常宁漂亮温婉,性格沉稳大气,是一个很适合的主母人选,那么定下来就是。
他的心里,对这个人选其实真的无可不可,随便好了。
穿越两世的人了,前世也是红尘中打过滚的人,男女****的事情,真的看的淡了。
另外叫张瀚答应下来的原因是他和常宁血缘关系远了不少,常宁是常进有所生,虽然张瀚也要叫常进有一声大舅,但只是表舅而已,如果常宁是常进全所生,是张瀚的嫡亲表妹,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下来的。
“东主,出事了。”
在张瀚提笔不久,蒋义一头撞进来,抹了下脸上的雨水,语速很快的道:“蔡九到城南那边招人,叫韩家的人给打了。”
“哦?”张瀚搁下笔,皱眉道:“韩家有没有主事的人在场?”
“说是没有。”蒋义恨声道:“就是一群韩家养的狗腿子干的事。”
“有矿工或是庄上的佃农吗?”
“有是肯定有,但出手的肯定是韩府的家丁护院和帮闲。”
“那你通知梁兴一声,召集咱们的人手打回去,他们添人咱们也添,把声势弄的越大越好,不要怕出事!”
“好勒!”
蒋义答应一声,满脸痛快的出去了。
这阵子,韩家委实给张瀚这边找了不少麻烦,三不五时的就会有冲突,因为这边工期重要,张瀚多半选择隐忍,这样反而助长了韩家的气焰,这一次连蔡九也打了,蔡九这样身份的要是被人白打了,张瀚这矿在东山这里也就不要开铁场了,成为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人人来欺上一脚,那些矿工可不会为这样软懦无用的东家效力,当矿工的都是有些血性的,不然也不会有勇气从土地里抽出身来,放炮采矿和烧铁炉都有一定的生命危险,没有一点胆色也不能做这活计,张瀚再忍,恐怕招来的这几百人也跑的精光。
“等会儿!”
张瀚的脑子动的飞快,转瞬之间,却又把蒋义叫住了。
“拿我的帖子去见知县大人,再请三叔公,李大用几个,说我请他们居中说和,一起到县衙门和韩通说清楚。”
“啊?”
蒋义一惊,蒋奎也在一旁停了笔,两人征征的看着张瀚。
“啊个屁。”张瀚虚踢一脚,笑骂道:“事情怎么做最好,你们两兄弟好好看着,将来长进了才好放你们独当一面。要是杨秋在这,肯定已经开始琢磨我的用意了。”
蒋家兄弟资历比杨秋不差,一起跟随,还一直在张瀚身边,不过杨秋现在已经独挡一面,带着几十个部下一直在银库那边,东主很多隐秘的勾当,和那些大官之间的交往,很多机密的事都是交给杨秋去做,很多人还怀疑杨秋有盯着众人防止和外人勾结的差事……刘德全的事,大家还记的很清楚呢。
以前当喇虎时,大家都差不多,不会分个高低上下,现在在和裕升里效力,整个和裕升已经有过千人,掌柜级的好几十个,张瀚这个东主最近一直在盘算怎么详细分清内部等级,当然也包括镖行在内,镖行的镖师也有近三百人,而且这阵子东主的动作很大,王长富开始大量招人,估计一两年内,镖师就会超过五百人,能在这样的团队之中谋得什么样的位置,这关系就很大了。
张瀚这一次的提点,蒋家兄弟也是脸上露出慎重的表情,不过张瀚也懒得再多说,悟性这种事就是天生的,能悟就能悟,悟不了就是悟不了,他又不是蒋家兄弟的亲爹,说到底他的部下也多,对身边的人亲厚也得有个度,不然旁人怎么会服,那时人人都想到他身边效力,整个体系就乱了。
“俺会仔细想想的。”蒋义脑中一团乱麻一样,不过还是按着吩咐,赶紧出门办事去了。
张瀚对蒋义的这种表现还是满意的,忠厚朴实,说一不二,这才是自己提点他的最要紧的理由。
蒋义出去之后,张瀚才笑一笑,对蒋奎道:“信不要急着写了,把梁兴找过来吧。”
……
细雨还是连绵不绝,天空一片青灰色的雾气始终不曾消散,再过一个时辰就会天黑,那时候山道难行,蒋义跑了一圈后衣服湿透了回来,表示话都传到,知县先首肯,接着就是张学曾和李大用等人也表示会一起到县衙里去。
“哈,”张瀚笑了一声,不过怎么听也象是冷笑:“除了三叔公,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好的很,咱们现在就动身。”
张瀚做事向来的风格就是雷厉风行,一声令下后蒋家兄弟立刻替他披上油衣,戴上蓑帽,已经有人将马直接牵到屋外,张瀚爱洁,不喜欢踩着泥靴子到处走,这点子事也是他的特权之一,马到屋檐下,可以直接踩在洁净的青砖地上面上马,免得在泥地里走,踩的一脚是泥。
除了蒋家兄弟,还有李来宾带着一队近二十人的镖师准备好了,各人都骑乘在马上,人人都是蓑帽油衣,腰间佩着刀,从这一点来看,就算是这灵丘的知县也远不及张瀚,就算知县在雨天要出门,也未必能在这么短时间集中这么多人跟着,况且李来宾等人身上杀气凛然,均是孔武有力的剽悍汉子,不要说知县,就算是游击以下的边军将领,也未必有这么多合格的家丁。
“大伙雨天辛苦。”张瀚翻身上马后,态度很随意的笑道:“今晚加餐吧,每一桌给一壶酒,好不好?”
“好,谢东主!”
所有镖师都是大喜过望,虽只是一壶酒,但平常他们是不允许喝酒的,操练时不能喝,出去押运时不能喝,上值守卫也不能喝,算算就只能每隔六天休息一天时可以喝上一些,但为了第二日上值时不显酒态,喝酒也不能尽兴,象跟在张瀚身边这种差事,更是不要指望能喝酒!这几天每日都有降雨,秋寒凛然,能喝上一点酒自是好的,况且酒是小事,东主的尊重和厚待才是大事。
饷银是一回事,镖师们饷银足够丰厚了,边军的家丁也比不上了,这银子越拿越多,特别是上次剿匪之战立功的人,赏银尤其丰厚,用东主的话来说就是够资格的立了功的,自然越拿越多,操练不上心,出工不出力的,不要说赏银拿不着,俸银日后也越来越少,不合格的,慢慢还会被淘汰出去。
镖师们多是苦出身,现在有这么好的差事在身上,谁愿凭白丢了,但不论银子拿的再多,东主能这么体恤下情,对大家亲厚有加,终究是一件叫人心里舒服的事。
“走了,赶路要紧。”
张瀚当先扬鞭,马匹向前一窜,四蹄在泥泞里溅起不少泥水上来,接着便是奋蹄向前,不一会就跑到了山道上,蒋家兄弟和李来宾等人自是赶紧跟随,二十余骑一起出去,已经有两骑被派成架梁,两骑被指定成塘马,用来和各处传递消息,随时听着张瀚的命令去传话,其余各人护卫在张瀚身边左右,秩序井然的向灵丘城而去。
在张瀚等人离开之后,自矿工们的生活区也走出来一群人,连续的雨天使任何户外的活计都没有办法去做,蔡九叫几个木匠带着大批的人打造一些矿上用的木制用品,顺带着打些床铺和桌子椅子一类的生活用具,这些东西看着是不值钱,但为之感动的人也很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