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空的一生,其实早在他初生之时便被人算到了。
应空是个孤儿,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他被人遗弃在了寺庙的门口。那时他似乎出生还未有一月,天寒地冻的冬天里,他竟然只被一块破棉布包着,就被放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还好那日应空的大师兄早起出门扫雪,这才发现了已经气息奄奄的他,赶紧地抱进了寺庙中去。
那时候,适逢元慈的好友若法道长来到庙里做客,便随着元慈见了一眼应空。而这一眼,就让若法看到了应空的一生——命中带劫,百年坎坷。
听了好友的话后,元慈心中不忍地望着自己怀里那个小小的孩子。虽然孩子初生五官尚看不清楚,但从那孩子乌黑的双眼中,他看的出来这个孩子是个忠善纯良之人。只是本性这样善的一个孩子,命运怎么会那么坎坷?
“若法,这可有什么化解之法吗?”
“化解之法……”若法探出手指算了算,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只能算出这一劫是与妖有关,这孩子,若能避开与妖来往,或许能躲过一劫,平安一生。”
“妖吗?这孩子……”
“师父,小师弟现在都还小呢,我们不如先给他取个名字吧。”一直在旁边逗着应空给他喂吃食的大弟子倒显得心宽多了,完全没在意这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一个劫数。
元慈望着此时已经在襁褓中笑了起来的孩子,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小脸说:“就叫他应空吧,希望他长大后能谨记这世间一切皆空,若想要安稳做一世佛门中人,就应该四大皆空。”
“应空。”元慈的大弟子重新低下头去看着那个正笑地不亦乐乎的婴儿,轻轻拉了拉他晃动着的小手对他说:“你以后就叫应空了,小应空……”
为了保护应空,元慈自他开始会走路时便亲自制了张可以避妖的符每天让他随身携带着,只是在三月初三应空和初三相遇的那天,不知怎的,随师兄们一同出门的应空会忽然掉了队,还第一次将避妖符给弄丢了。
后来应空向初三说起这事时,初三乐了许久,还打趣元慈和若法说:“他们以为有所作为就能改变你的命运,但命运就是要让我们相遇,他们做再多最后还不是一场空。”
应空坐在初三的身边,和她一起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和漂浮的朵朵白云想着这些陈年往事忽然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他转头看着初三很认真地问:“你真的会是我的劫吗?”
初三满不在意地笑了,看着他认真的双眼玩笑地回答道:“对呀。那你想逃吗?”
应空也笑了,他摇了摇头真挚地望着初三说:“才不会。”
那时候的应空已经17岁了,不过区区五年的时光里,他就已经从一个满脸稚嫩的小屁孩长成了一个高大俊朗气宇轩昂的男人了,虽然依旧没头发,但却丝毫不能阻挡他近乎逼人的帅气。
在这之前,初三已经不少次在山间听到女妖们讨论说云祁寺里有个十分帅气的和尚,要不是因为他是元慈的徒弟,真想把他抢回家里做相公呢。
每次初三听到这样的话总是觉得好笑,忍不住回应说:“那么个小娃,做什么相公,你是看人家细皮嫩肉想捉回去吃了吧。”
但今日,不知是因为应空的真挚的双眼太过明亮,还是阳光太过温暖明媚,将他已经是轮廓分明的脸勾勒的太过好看,初三忽然发现,记忆中的那个倔强地小鬼头,竟已经长出了大人的模样,还生的这般好看。
也许是被初三直勾勾地盯着太久,应空的脸忽然很明显地红了一下,然后赶紧别过头去,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初三最烦他念经,伸出手用力地将他合在一起的手掌按住,不耐烦地说:“又念什么念,烦不烦啊!”
应空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了一眼初三覆在自己双手上的手,忽然表情变又慌又惊起来,赶紧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大喊了一声:“男女授受不亲!阿弥陀佛!”
“什么啊?”看着应空奇怪的举措,初三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虽然初三不懂应空话的意思,但她却懂应空的表情。
初三心中再次起了坏心,故意向应空伸出双手不住地在他脸上胳膊上蹂躏。看着应空的表情从慌张彻底变成了惊慌,初三只觉得好玩极了。
“阿弥陀佛!”慌乱之中,应空终于拉开了初三乱伸的手,一得空便赶紧拿出了佛珠握在自己手里,一边大声的念经一边从地上跳起来逃一般的跑了。
看着应空落荒而逃的背影,初三乐地哈哈大笑,还假装着探着身子冲他大喊:“哎哎你去哪,咱们今天不去山谷里玩啦?”
应空回头有些委屈地瞪了她一眼,一脸别扭样的跑走了。
而在几十年后,有天初三躺在在冷宫中的树上,忽然记起了这一件事,只觉得万分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