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给李兆玉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拿出一副“大家都是在德国生活的中国人”的姿态来套近乎,表示在德国的日子可以互相帮助。陆翊站在不远处看着和小红妈妈聊得眉飞色舞的七月,不自觉跟着扬起唇角。
七月就是有这样跟人群打成一片的性格魅力,高中时候跟年级里几乎三分之一女生喜欢的吴世凡在一起之后,却还是受到了女生们的欢迎,纷纷拜托她将情书交给江雪岩。
初恋的无疾而终对于那个自信开朗的少女来说确实是很大的打击,因为别人都只可以否定她做得不好的任何一面。而失恋几乎是否定了她整个人。接着大学期间的封闭自己造成的是与她梦想中的工作擦肩而过的后果。
但是七月在经过这几年的逃避沉浮之后,慢慢又变回了开朗自信的模样,而现在的她更是有着一种成熟处事的沉着。
陆翊将七月的一点一点改变都看在眼里,从来不敢将自己的爱恋心情明说,以朋友的身份可以一直陪伴着她也许就足够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通过七月对自己所住街道附近的街景描述,小红妈妈向七月指出了回到所住公寓的路线。陆翊跟在七月屁股后面走到门前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并不应该跟着七月回家,刚刚送她到楼下就应该回去酒店了。
七月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了一圈半,把门打开之后倚在门边问陆翊:“出去吃还是在家里煮?”
陆翊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刚刚那样的想法有些矫情,他在七月心里大概跟雪岩在七月心里的性质差不多,当然还是不及雪岩对她而言的重要程度,不过也同样是好友的性质,她从来就不会想那么多的男女之防。
陆翊想及这点,耳朵悄悄地在昏暗的楼梯灯光中变红了,因为他现在才忽然反应过来,今天两个人在大街上的动作是那么亲密。而当时紧张七月的陆翊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现在倒是顾得上考虑这点了。
“在家里煮吧,我煮。你想吃什么?”陆翊愣住好一会才回答七月的问题。他在国外独自生活的时候也不曾自己下厨,但是看着雪岩为他所爱的人做饭时候那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独自居住的他也逐渐学会了掌厨。
掌握技巧之后甚至开始喜欢这种将不同的食物跟调料配合成一道天衣无缝的美味的感觉,跟他喜欢的器械组装的感觉有些相似。前几次来德国时候也给七月小秀了一把厨艺。
七月自然是乐得不用自己下厨,进门之后就将脚上的鞋子蹬掉,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往屋里走,虽然不是细高跟,但是踩着一天的小方跟还是让七月感觉双腿要废掉了。
陆翊跟在她后面进门,将鞋子脱下之后换上了他上次跟七月出去大购物顺便买的一双拖鞋,蹲低身子将七月蹬得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放好,才站起身走进厨房。
七月站在冰箱前面颇为不好意思地对着陆翊呵呵呵地干笑,她原本想着在家煮的话用冰箱里剩下的果蔬鲜肉凑合着弄个三菜一汤应该还是够的,却忘记今天应该去超市补给食物的日子了。
“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吃吧?”七月合上空空如也的冰箱门。
陆翊有些无奈地伸手刮了一下七月的鼻子,说:“出去吃吧,顺便去购物。”
两个人头并肩地走在街灯已经亮起的街道上,橘色的灯光打在七月的脸上,小而挺的鼻子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七月比上次陆翊见她的时候又瘦了一些,陆翊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她消瘦下去的脸颊,有些隐隐的心疼。
七月却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用欢快的语调说着:“哎困扰了我好多年的婴儿肥终于消下去了。别人才不会觉得婴儿肥很可爱什么的,只会觉得‘哎你脸好肥哎’。”
“婴儿肥很可爱。”陆翊低头看着七月的眼睛,漆黑的眼眸仿佛想要一直看进七月的内心。
七月心头突地一跳,觉得陆翊眼里蕴涵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一时记不起来是什么。
陆翊却很快转开头哈哈哈大笑起来,说:“以前好像真的挺肥的,我要用五秒钟才能看完你的脸,现在用三秒钟就可以看完了。”说着又回头将眼神从七月头顶开始打量下来,在七月干涩起皮的唇上停留了半秒,最后将眼神停在七月的下巴上。
七月抬起脚就要踹陆翊,脚上太使劲了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栽倒,陆翊反应很快地伸手要扶住,最终只用两根手指抵住七月的肩膀,辅助她保持好平衡又后退半步。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的尴尬起来,七月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丝不对劲,刚刚有一丝头绪被打断,现在却是怎么都联系不起来了。
“想吃啥?”陆翊也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赶紧开口打破沉默。
“我想吃饺子,白菜猪肉馅儿的胡萝卜猪肉馅儿的……”七月砸吧砸吧嘴巴,一说到吃的就将方才在脑子里面纠结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陆翊不禁弯起眉眼,随后却又皱起眉头:“可是这些好像在德国的餐厅里面很难找到啊。”
“我也就是想想。”七月又咽下一口口水,抬头打量周围的街景,随手指了一家亮着灯的餐厅,说:“就它了。”
两个人根据名字随便点了一下菜,胡乱吃过一些离开之后发现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不太适合去做大购物了。两个人只好再一次回到七月的公寓,这次陆翊停在了公寓楼前,目送着七月走上楼梯。
陆翊回到酒店,还没有洗漱就把自己的身体掼到床上,举着手机给雪岩发消息:“唉。”
雪岩很快回过来:“见上七月了?”雪岩是最早知道陆翊对七月的感情的,他可以看出陆翊眼里隐藏的爱意。而雪岩也是唯一一个被陆翊亲口告知这件事情的人。
身为七月最好的朋友,雪岩也不知道这样站在陆翊这边瞒着七月对不对,他不停鼓励陆翊去告白,却也知道他的顾虑是什么。
“恩。”陆翊回复过去,却又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过了良久,陆翊都快要在床上就这样睡过去了,雪岩才回复过来很长的一段话:“陆翊,七月正在慢慢地找到她想要的、自己的模样。她现在也可能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模样的。在这段时间你一直都陪着她,她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她也不是木头,当她发现你对她的情感的时候,她会做出相对的回应的。无论是不是你所期待的回应,她不会拖着的。”
陆翊其实并没有抱着怎样的期待,只是他不知道,他能以朋友的身份站在离七月多近的位置。他跟雪岩不一样,有朝一日七月跟其他人开始约会之后,对方一定会介意他这个异性朋友的存在。
陆翊蹬掉脚上的鞋子,将外套脱下丢到一旁,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不再去想这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