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回到家,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抬眼看到沙发上坐着秦久跟一个面生的女子,心里估计就是他女朋友了。
秦母在厨房忙活,听见七月进门的声音探头出来,看见七月已经自觉走到沙发边上跟女孩寒暄着,谢凤喜撇撇嘴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感到满意的,七月虽然长得一副讨长辈喜欢的样子,可是总是闷闷的不爱搭理人,现在可算是懂事多了。
七月将下午顺便买的见面礼递到女孩手上。七月在心里一直默默叨念着:“俨然一副长辈的模样了啊,老了老了。”
七月接着跟秦久聊了几句,回到房里坐在书桌前摆弄刚刚买下的手表,崭新的表盘在台灯的照耀之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七月打开装着手表的礼盒又合上,合上之后又打开,最后拉开抽屉将盒子放进去,却看到了抽屉角落摆放着的一个跟手上的盒子一般大小的陈旧礼盒。
七月将旧礼盒拿在手上,一时想不起来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在打开礼盒那一瞬间她就想起来了,是她用第一次打暑期工的工资给世凡准备的礼物,原来还没有送出去啊……礼盒虽然陈旧,但是里面放着的手表依旧是崭新的,只是指针不走了。
七月的动作随着指针的停摆停滞在半空,房间外面秦母连着喊了几声让七月洗手吃饭,她都没有听见。秦久走到七月房门前,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掩上而未关的门被推开了,秦久往房里看了一眼,看到逆光中静止不动的削瘦背影,心里蓦地一疼。
秦久知道那个被自己戏称为“姐夫”的人的一走了之,但是不知道轻易的一个回忆的片段就能让七月陷入沉默,他再次轻轻地在门上敲了几声,将姐姐从回忆中唤醒。
七月如梦初醒般回过头,笑了笑:“哦,该吃饭了。”
秦母将碗筷摆上桌,有些不满地抬眼看了七月一眼,刚刚才在心里觉得这女儿懂事了,这下又是跟以前那样叫半天才从房里出来吃饭。
而饭桌上的女孩则受到了秦母慈爱的目光跟关切的话语:“婷婷啊,阿久跟我说你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呢?”
“嗯,是的伯母。”婷婷放下碗筷,眼睛看着秦母礼貌地回答她的话,并向秦久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可以应付,无需他在一旁紧张。
“这女孩子最重要的还是嫁人,不要学着那些甚劳子事业为重。你们两个感情这不挺好的吗?听阿久说你也已经把他带回家去见过家长了,你爸爸妈妈对他也很满意不是?”秦母也放下了碗筷,看了会是一场持久战了。
“那伯母您对我感觉还满意吗?”婷婷使出个四两拨千斤,把问题抛过去,同时往秦母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
“哎我吃饱了,谢谢婷婷哈。”秦母说着把肉夹到了秦久碗里,“满意,那是相当满意。我啊,就等着喝你那杯媳妇茶,等着抱你们的大胖娃子。”
面对谢凤喜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婷婷有些招架不住了,只能干笑着,秦久就站出来替女朋友把锅甩到了七月身上:“妈,不着急。姐这不还没结婚呢么?”
一直默默地把脸埋在碗里扒饭的七月对弟弟这一手猝不及防,差点就被饭粒呛到了。
好在谢凤喜接过话来:“你姐都订婚了,迟早要嫁了。过两天你们还能见到你们姐夫呢。哎这赵熙啊,可真是一表人才。生得又俊,家里更是家大业大。”
谢凤喜说着说着就扯上了赵熙,她对这个女婿的满意从心里溢出到眼里,七月一脸无奈地放下碗筷,说自己吃饱了,离开餐桌走到客厅坐下。
大年三十晚,每个电视台都是春晚节目。七月把电视台轮流按出来一遍,最后放弃挣扎,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起了春晚。实在是无聊透顶了,七月拿起手机想跟赵熙聊会天,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说出了今天给他买好了生日礼物,七月向来不是藏也得住惊喜的人。
正准备放下手机,手机在七月手里震动起来,陆翊给七月发来了消息吐槽春晚。于是两个人又欢快地聊起来,陆翊甚至跟随着节目播放进度制作了一路的表情包,七月捧着手机笑得不能自已。
秦久跟婷婷到江边放烟花去了,留下谢凤喜跟七月在屋里,坐在沙发另一端的谢凤喜看着七月笑得在沙发上打滚,不禁嘀咕道:“这节目有那么好看吗?”
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是群舞节目,嫩黄葱绿的服饰交融舞动,谢凤喜看着也觉得有些无味。而七月笑的是陆翊把整个画面P成了一张葱油饼,边上还配了一个啃着饼的狗头表情。
七月笑得快背过气去,颤抖着手指在输入框里打道:“我不玩了……”捂着肚子走到了阳台上,吹着凉风深呼吸几口把气顺过来。
陆翊盯着手机咧着嘴笑,他知道七月很容易笑抽过去,便不再闹她。
这下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屏幕上的春晚直播的陆翊可没法躲到房间里,陆母坐到儿子身边,问他:“陆翊儿啊,你真的不打算跟你妈说说,最近这是怎么回事吗?”
陆颜青也一改平日板着脸的模样,坐到儿子的另一侧,与陆母一左一右地夹击陆翊:“陆翊儿啊,你真的不打算跟你爸说说,最近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最近加了个群抢红包,手气最佳的人要发一轮,我每次拿到比手气最佳差几分钱,超开心。”陆翊这会子可真是张口就来,“来来来我把你们也拉进群里。”
陆父陆母当然是不相信的,直到陆翊真把他俩拉进了一个群里,他俩将信将疑地点开一个红包,发现早就被人抢光了,陆翊在一旁嘿嘿嘿地笑着说:“你俩手速太慢了。”
几个来回之后,陆氏夫妇二人的目光跟手指已经胶着在手机屏幕上了。真不知道拥有一家上市公司的陆总抢到几分几毛一脸高兴是怎么回事。不过陆翊总算是逃过父母孜孜不倦的问句了。
陆翊在手机上给七月说了他把父母带上抢红包的道路,七月在手机那头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这下又整得她笑趴在阳台的栏杆上,颤抖着手指录了一段抽搐的笑声给陆翊发过去。
陆翊怕点开语音被父母听到又要问起,就走到阳台上点开了语音,听着七月的笑声,眼里唇边都染上了笑意。
七月深呼吸几口,空气里已经染上了鞭炮炸裂后硝烟的味道,微凉的风里裹挟着过年的气息。一朵亮白的烟花在空中炸开,照亮了夜空里的云,接连又是几朵烟花绽开。被七月埋记忆深处的画面又浮现上眼前。
学生时代偷偷恋爱着的少年少女们,最讨厌的恐怕就是元旦跟春节的放假了。除旧迎新的节日里,热恋中的情侣更在乎的是那个“拥吻至明年”的跨年时刻。
但是对于七月,放假在家外出过夜从来不是易事。元旦以及除夕夜里,世凡都会在七月家对面的江边放烟花。他知道她会看见。
在世凡离开的那些年里,七月每到放烟花的时刻就要躲进房里。她期望看到特意给她放的烟花,然而每一朵在空中绽放的绚烂都不是为她。
七月走了一会神,回神过后暗笑自己怎么又那么矫情了,这些年在C市爬摸打滚变得坚硬的心,却因为回到A市而一再动摇。这些都只是……回忆了啊……
待七月抬眼再看,几朵绚红的烟花铺满了夜空,她赶忙拿出手机拍下。匆忙间没有抓拍到烟花最灿烂的画面,七月还是随手将照片给陆翊发过去,回头又给赵熙发了过去。
赵熙的手机被百念拿在手里,百念感受到机体震动,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消息提示,来自七月的消息。
百念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把手机给赵熙拿过去。赵熙在远处见百念低着头没有看向天空,向她招手喊道:“我要点啦!你看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