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翊踩在椅子上把坏掉的灯泡换下来。
这一晚这番折腾下来,三个人简直是精疲力竭。那个小孩子只是过来投诉他们这屋里太吵了,影响邻居休息。在隔音效果不算很好的楼层里,三个人的尖叫声扩散在楼里,传到每个人的耳边都是3D立体环绕音效。
七月原本想就着小孩的出现恶作剧一番,吓唬一下将她推去开门的两人,没有想到把自己结结实实地吓着了——灯居然在这种时候刚好坏了。
卓瑶一惊一乍之后累得不行,撇下两人先回房里睡下了。
七月见陆翊被吓得慌,就打算送他走下楼梯。毕竟深夜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楼梯每个拐角处的未知,总是恐怖电影出场率很高的情景。
陆翊原本是拒绝的,但是走到楼梯口看到微弱的灯光颤栗着随时会熄灭的景象,不禁奔回屋里央七月陪自己走下楼梯。
两个人一左一右就占满了窄小的楼梯,陆翊感觉心里安定许多,至少身边不会出现未知的恐怖。尽管三楼以下的灯全部都是坏的,楼道黑洞洞阴森森,总归有个人陪在身边不会太害怕。
“你……你可不要告诉赵熙我害怕那个……”陆翊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默,七月忽然才想起赵熙还没有回自己的信息。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满天下地说‘哈哈哈陆翊这个高冷男居然会害怕看鬼片哎’的人吗?”七月停在阶梯上,黑暗里陆翊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能听到她严肃认真的语气,差一点就要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了,结果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还真是了解我。”
两个人一路打着口水仗走下楼梯,雪岩说得没有错,七月挑朋友的眼光比挑男人的眼光要好很多。透过陆翊冷酷少言的外表,她却看到了他适宜深交的内心,而且她的朋友们互相能玩到一起,因为都拥有着一些共通的本质。
七月目送着陆翊走向他的车,剩下自己一个人转身面向黑洞洞的楼道,不由得用力地咽下一口口水。当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
七月抬起脚踏上第一级阶梯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陆翊发过来的消息:“要不要我送你上去呀?/坏笑”
七月回过头看见陆翊一脸坏笑地倚在跑车旁向她摇晃亮着的手机屏幕,不由得翻起一个白眼,这家伙有的时候真是够幼稚的。
七月提起一口气,眼睛只盯着脚下的阶梯,噔噔噔地往上跑,待她停下抬起头一看,面前竟是全然陌生的铁门。七月愣住三秒钟,咬着牙根按捺住自己尖叫的冲动,回过头去看楼道标志——果然自己跑上了六楼。
手机在口袋里忽然震动起来,七月心想大概又是陆翊那个智障,掏出手机准备好了满腔吐槽的话语,在眼睛适应过在黑暗中突然光亮的刺激之后发现来电显示是赵熙,尽管电话那头的赵熙看不到七月的表情,七月还是把脸上的表情收起来之后才接起电话。
“赵熙赵熙我跟你说哈哈哈哈,哈哈哈!”七月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有办法说出,忍不住笑意对着电话狂笑起来。
“嗯?”赵熙听着七月的笑声忍不住跟着弯起眉眼。
“陆翊他居然会怕恐怖片哈哈哈哈哈!”七月眼前浮现起陆翊窘迫的表偶情,对着电话笑得更加欢快了。
赵熙站在七月所住公寓的楼底下,抬头看了一眼七月房里刚刚亮起来的灯光,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担心自己的未婚妻跟最好的朋友之间会发生什么,只是有些奇怪陆翊怎么会跟七月相处得如此融洽。七月在跟赵熙交往一段时间之后就将他介绍给自己的好朋友卓瑶认识,而在两个人订婚之后七月才刚认识陆翊。
赵熙撇撇嘴,转念细思,让七月的朋友圈子改变一下也好,慢慢让她跟自己的朋友接触,要是都能相处融洽自然是好事,也许能让她减少跟“旧友”的联系。
跟七月通过电话之后赵熙回到驾驶座上,驶回了赵家宅子。
年前的日子过得很快,卓瑶趁着七月还没有回去A市,一直催促她让她赶紧把公寓的卫生搞好,免得将一堆需要清洗的窗帘床单都留给自己解决。
七月自然不会让卓瑶闲着,两个人正在屋里搞卫生搞得跟打仗似的,陆翊上门来了。
陆翊拎着一袋子吃的愣在门口:“雪岩让我把他之前买了放我家的东西赶紧吃了,不然要过期了……”没有想到会看到眼前这幅景象。
七月屋里的窗帘都拆了下来,地上堆着床单被褥。七月一手抱着跟她个头一般高的熊熊公仔,一手拉开门,见是陆翊,赶紧招呼他进门:“你来得太是时候了,来来来,来帮我们打扫。”
“这种事情……请家政就好了啊……”陆翊踮着脚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堆放的物件,走进屋里,沙发套也被拆下来堆在沙发边上,根本没有让陆翊坐下的地儿。
“谁跟你们这些资本家似的,动不动就请家政。”卓瑶从屋里出来,把房内拆下来的窗帘一股脑儿丢到地上,“小七月那么能干,她就是我的家政啊哈哈哈。”
卓瑶嘴上这么说着,倒也没有一点活儿都不干,手脚麻利地收拾着。陆翊把手上的东西放到餐桌上,把外套脱掉撸起袖子打算帮忙,却不知道从何下手:“这些事情一向是请家政打理……你们说我要干些啥吧……”
“来来来。”七月已经上去过天台一趟了,招呼着陆翊到洗衣机前,把洗好了的床单放他怀里让他抱上天台去晾。
七月走在陆翊前头,抱着满怀的玩偶娃娃,领着他上到天台。
“怎么跟小孩似的,收着那么多玩偶。”陆翊一边往上走,一边低头注意着以免把床单拖到地上。
“都是卓瑶的啦。她前男友啊追求者之类的送的,现在这些年轻人啊,送东西太没有新意了,送女孩子不是大玩偶就是花。”七月忍不住吐槽,“你说这分手之后又不能把这些大玩意儿都丢掉,还得好好照顾它们,一段时间不洗不晒的话就会长满尘螨……哦不对,洗了晒了还是长满了尘螨。”
陆翊听着七月唠唠叨叨的觉得有些好笑,难得安静地跟着她后面往上走。
两个人走到了楼顶,正在晒被子的邻居大妈见到七月就开始打招呼:“哎呀七月啊,你也来晒被子呐?”
“对啊今天天气好好。”七月笑眯眯地回话。
陆翊对于寒暄一向是抱着能躲则躲的态度,站在一侧默默地把床单晾开并不说话,不料大妈还是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这小伙子我瞧着挺好的,七月你男朋友吧?”
“不是不是,他是我朋友。”七月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地回答,将一堆玩偶公仔在地上铺着的席子上摆出家家酒的氛围。
陆翊看着蹲在地上的七月,有种难言的情绪在心里膨胀,他一向少有朋友。赵熙跟他是从小玩到大的,才能忍受他的别扭个性。他也懒得处理过多的人际关系,一向秉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将自己处于杂事之外,只对机械感兴趣。在大学里面结识的朋友都是跟他志同道合的科技宅或者是机械狂人。
但是认识七月以来,他身边多了很多有趣的人,偶尔脱线偶尔细腻的雪岩,粗枝大叶的卓瑶,被他们扯着一起做了很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或者说,被他们拉着回到了生活琐事之中,面对生活中的每个选择,小到要买什么颜色的牙刷,大至如何决定自己的人生,对陆翊来说,再也不是单调的数据跟代码,而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阿姨,今天这太阳很好啊。”陆翊开口搭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