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两兄妹互相望着彼此,感到有些尴尬,自旧车厂那日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单独相处过。
赵熙摸摸鼻子,呵呵地干笑着开口:“世凡怎么不在?今天是他生日?”
百念从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世凡说他和陆氏企业的人在吃饭,今天的会议还要继续,今晚都应该不回来了。”
走到楼梯底部,百念倚在楼梯扶手旁垂着眼帘接着说:“他原本就不是很在意过生日这件事情,是我执意要给他办聚会之类的。今年回国了就想两个人简简单单地过,还给他做了生日蛋糕。”
赵熙看着妹妹笑起来:“我的百念妹妹现在还会做蛋糕了,啧啧,哥哥都没有这个口福呢。”
“那今天就让你尝尝。”百念从楼梯那边走过来抓住赵熙的手,将他带到厨房。赵熙心里一跳,想要把手收回来,但是转念一想,将手贸然收回的举动似乎更显突兀,便由着百念抓住自己的手将自己带到厨房。
百念的手指抓住赵熙手背的瞬间也猛然反应过来这个举动有些……不合适……但是见赵熙没有什么反应,自己忽然将手缩回仿佛更加显得两人间仍有暧昧的牵扯。百念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赵熙只是她的哥哥,也只能是她的哥哥。
赵熙被带到厨房门口之后,抓住厨房的门框不肯进去,说道:“蛋糕还是留着给世凡吃吧。”
百念一把打掉赵熙抓住门框的手,抓住他的袖子将他拽进厨房,说道:“我做了两个,一个是用来练习的。虽然样子比较丑,但是味道是一样好的。”两人间的局促感消去了一些。
赵熙听完这才放心下来走近餐桌,在餐桌边上坐下,用手指点点妹妹的鼻子,笑道:“好啊,拿哥哥当小白鼠了。”
正如赵熙对七月所讲述的那般,他跟百念之间的感情从来是发乎情止乎礼的。二人间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在唇上蜻蜓点水一般的吻。退回到兄妹的位置,少了当初的那份亲密,却仍然可以在不近不远的距离看着彼此走向属于对方的幸福。
百念拿出蛋糕摆到餐桌上,果然是样子有点丑的蛋糕,一层没有抹匀的奶油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歪歪扭扭的“生日快乐”。赵熙没有忍住笑话妹妹:“我倒想看看另外一个好看到哪里去。”
百念拗不过赵熙,打开冰箱让他看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其实只是不在蛋糕上面写字了,而在蛋糕边上挤了一圈小奶油,蛋糕中央用巧克力酱画了一个五角星。
赵熙打趣道:“原来世凡喜欢星星啊~”
百念有些心虚,说:“其实世凡喜欢月亮,可是画五角星比较容易占满整个蛋糕表面……”
赵熙将冰箱门关上,不再笑话妹妹,用手指沾了“练习蛋糕”上的奶油放到嘴里。百念见状转身去橱柜里拿碟子跟刀叉,嗔怪地说道:“那么大个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百念一转过身就被赵熙抹了一鼻子的奶油,赵熙嚷嚷起来:“啧啧啧,说我小孩子呢,有人哦用鼻子在吃蛋糕咯。”
百念没有想到赵熙居然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放下手中的碟子刀叉,轻叹了一口气将双手垂在身侧没有动作,后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挖下一块奶油就往赵熙方向丢,被他灵活躲过。
百念就着一手奶油跑向赵熙,揪住他的领子要把手上的奶油抹到赵熙脸上。赵熙一面躲着一面伸过手拿了一块蛋糕往百念脸上抹。百念躲不过被糊了一脸奶油,一下气不过蹲在地上哭起来。
虽然赵熙分明知道妹妹是在用假哭骗他,但是还是乖乖蹲下身去哄妹妹。果不其然被回敬了一脸奶油,赵熙伸出舌头舔舔嘴唇边上的奶油,夸道:“味道不错。”
两人闹过一轮之后整得厨房一片狼藉,百念将责任推到赵熙身上:“你看看你,把厨房整成这样,待会儿又要麻烦刘姨收拾了。”
赵熙忽然尖细起嗓子说道:“收拾什么收拾,就让那两个鬼马星收拾!妈妈辛辛苦苦准备了生日蛋糕给他们办生日派对,小伙伴都没有来齐呢,就把蛋糕给砸没了!派对不办了!”
百念听着就弯着眉眼笑起来,赵熙十岁那年妈妈给他买了一个三层的巧克力蛋糕,还把小学一个班级的小伙伴邀请到家里给他办派对。
派对还没有开始,赵熙带着百念偷偷溜到厨房里面偷吃蛋糕,两个人吃了几口之后就开始打起奶油仗了。最后被林美绮罚着清理厨房,别的小朋友们都在大厅里面看动画片跟吃零食,根本没有人关心寿星不在场。
赵熙说着动手开始收拾,“刘姨被你打发回去主宅的佣人房歇下了吧,我刚刚进来都没有看见人。”
百念拿手指在哥哥的一脸奶油上画着乌龟,应道:“是啊,本来就想跟世凡两个人呆着的。这下剩我一个人了。”
“哥哥陪你。”赵熙说着抬起头来,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
赵熙对百念说过很多很多次“哥哥陪你”。在百念怕黑睡不着的夜晚,在百念看完《怪兽公司》怕衣柜里跳出个大毛怪的夜晚,在百念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哥哥陪你”。
在对于百念犹如梦魇一般的十三岁的那年,女孩遇到了车祸,度过生死之劫醒来不久之后却发现自己被移送至澳洲。被一起送去英国的还有当年的刘姐,她骗百念说父母将她送来这里是为了让她养好身体。
那时候只有每个星期一次的父亲的电话问候,百念很想念哥哥,可是哥哥却一次都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慢慢地百念才知道自己被送到澳洲的原因,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就开始不跟别人说话,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面,将自己藏起来。哥哥恐怕是讨厌自己了,她不是哥哥的亲妹妹。
在百念变得乖僻躁郁的时候,赵熙出现在她的面前。赵熙用了很多个课余时间给同学抄笔记,做作业,打水买饭,做各种各样的零活儿,甚至替人去打架,才存够了一张飞往澳洲的机票。他在被子外面对把自己裹起来的百念说:“没事,没事了,哥哥陪你。”
林美绮强行把赵熙从澳洲接回,在赵华盛三番五次的劝说之下,后来也就对赵熙每年寒暑假用自己打零工存下的钱飞去英国看望妹妹这件事情睁只一眼闭一只眼。
在百念十五岁那年,赵家将十八岁的吴世凡送去了英国,一开始只说是让世凡陪着百念读书。百念对于这个少年很是抗拒,少年也不见得对女孩有任何好感。他住在百念的隔壁公寓,将女孩视若空气,每天除了睡觉的时候从来不会出现在公寓的楼里。
少年每天起早贪黑,做着三份兼职,还要兼顾课业。百念忍不住想起遥在中国的哥哥是不是也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一天晚上百念守在少年公寓门前鼓起勇气问他为什么每天让自己这么辛苦。
少年疲惫无神的眼里突然有了神采,轻声回答:“因为我爱着一个女孩。”因为想要等到自己有能力照顾她的时候,才回到她身边。家庭的突然变故,如果不服从父亲的安排,高中刚毕业的他根本没有能力照顾七月,没有办法为她以后的人生负责。哪怕冒着失去她的风险,他都不希望她跟着自己过不幸福的生活。
在赵熙寒假来看望百念时候,百念不由得问哥哥,什么是爱。
赵熙摸摸妹妹的头,回答道:“就比如,哥哥爱你啊。”心里面却是如同平地惊雷炸响那般,“如果我不是百念的哥哥,我该用什么资格护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