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燕来听罢,嫣然笑道:“双儿果真是侠骨仁心,我没看错你!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说完,便令双儿坐在床边,将床帏掀开一角,露出床上之人左臂。双儿上前仔细观瞧,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整条手臂已成黑紫色,消瘦异常,形同枯槁,胳膊上的血脉经络清晰可见。若不是尹燕来有言在先,双儿定会认为这已是个死人。
尹燕来从怀中取出飞刀,将手臂上‘合谷’、‘太渊’、‘曲陵’三穴分别刺破。双儿奇道:“为何没有鲜血流出?”
尹燕来道:“他全身气息皆已混乱,这条臂膀无气而走,自然没有血液流出。今日你需将他体内真气从此处吸走,否则他这条臂膀万难保全。”
双儿点头,将手放在这条臂膀的‘合谷’穴上,凝神静息,暗运内力,就觉得对方体内似有两股气息在相互缠斗,自己功力所致,两股气息便纠缠在一起同时流入自己体内。行至丹田后,双儿急忙按照尹燕来所教之法,想将这两股气息散至全身,哪知连试了三次均未奏效。随着涌入的真气越来越多,双儿的小腹已高高隆起,这两股的气息也将缠斗之地转移至此,在丹田内搅得天翻地覆。
尹燕来见双儿面色苍白,便知情况不妙,一掌击出,将双儿的手从臂膀上震开。只见双儿满头大汗,手捂腹部坐在床边,身体不停的颤抖。尹燕来急忙将其双手拉住,一边将体内真气输入,一边低吟道:“丹田如海,气息为水,海纳百川,终化为无!丹田如海,气息为水,海纳百川,终化为无!”过了良久,双儿方长出一口气,勉强一笑道:“多谢女侠相助,我……我好多了。”
尹燕来道:“这散气之法,你还未熟练掌握,明日我们暂且休息,待你调理几日,将散气之发熟悉后再来。”
双儿摇头道:“我无大碍,回去睡一觉即可,还是救前辈要紧。”尹燕来道:“此事不可勉强,你若因此受伤得不偿失。”
双儿道:“若能救前辈一命,我丢了这条性命又如何?”尹燕来惊诧道:“你与他素不相识何必要舍命相救?”
双儿笑道:“不瞒女侠,双儿自幼孤苦伶仃,一直在外漂泊,饱尝世间冷暖。那年数九寒冬,我饿晕在府门前,若不是老爷收留,双儿早已冻死多时,我这条命便是老爷给的,老爷令我服侍女侠,我自当对女侠唯命是从。何况您还对我青眼相看,亲自传我功夫,我更当为您尽心竭力,肝脑涂地。既然您想将这位前辈救活,纵然一命换一命,双儿也是愿意的。”
尹燕来听后沉默半晌,轻叹一声道:“那好,今日我们先回去,你先休息一下,明日再来。”双儿点头答应。二人顺原路返回,等回到府上已近天明。
第二天白天双儿仍是午后才起,吃过饭菜及汤药后,晚间同尹燕来再次来到溶洞。此次尹燕来将散气之法重讲了一遍,并用真气引导双儿将昨日丹田中的残气散去。双儿天资聪慧,经此一番已将此法融会贯通,吸入的真气便不再停留,缓缓散入四肢百骸。
接连十日,双儿均随尹燕来昼伏夜出为这石床上人吸气疗伤。只见那人手臂上的黑紫色越来越浅,血脉也渐渐恢复了畅通,尹燕来再用刀划破穴位时,已有鲜血涌出。只是此人一直未曾醒来,如同死去般沉睡。隔着厚厚的床玮双儿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总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关于这人的身份,尹燕来从未说起,双儿也就未加询问。
随着真气不断吸入,双儿只觉得身体似乎越来越轻,精力也变得更加充沛,之前每次晚间回来均觉十分乏累,第二日总要睡到日上三杆方醒。近几日倦怠之感却渐渐消退,纵然黎明时分回府也不再觉得困倦不堪。双儿曾问过几次尹燕来这是为何?尹燕来只是滴滴娇笑,并不言语。
这一日亥时刚到,双儿便已收拾妥当,等着尹燕来前来,但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其踪影。眼见半个时辰已过,双儿心道:“看来今日是去不成了。”正想着,就听屋外脚步声响,二个下人边走边说道:“那个尹燕来怎么又病了?这都是第几次了?”“是啊,这十几天她每日都卧床静养,怎么病情未见好转,反倒越来越重了?”“听说这次很严重,连老爷都亲自去探望了。”“可不,王总管已经出府把高神医请来了。”
双儿心中一惊,暗想道:“尹女侠怎会病了十几日?这些天来她一直和我在一起啊?”转念一想,随即明白。“这十几日我们二人均是昼伏夜出,若不假借生病,如何掩人耳目?这仅是托辞而已。不过,今晚倒有些蹊跷,若尹女侠故意装病怎会让老爷外出请人来医?如此岂不露出了马脚?难道此次女侠是真的病倒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想到此处,开窗望去,见二个侍女距此尚远,于是推门而出,径直向东别苑走去。
东别苑为府上贵客悬榻之处,自然装饰得珠围翠绕、美轮美奂。尹燕来住在北侧正房,为避免被闲杂人等打扰休息,东别苑平日除了几个伺候尹燕来的女仆外,其余人一律不准进入。但今日却大不相同,东别苑内灯火通明,仆人、小工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双儿来到院门口,每个人都形色匆匆,谁也没有注意到她。顺着大门向里望去,只见正房客厅两旁站立多人,陈啸天一人正中独坐,面色凝重。在他面前一个大夫模样之人正躬身施礼,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
双儿悄悄走近,躲到正厅西侧窗下,用手点破窗棂纸,眯眼向内观瞧。就见陈啸天道:“高神医,按你这么说,她这病是无药可治了?”
高神医答道:“尹女侠此疾并非寻常原因引起,将军您是武学名宿,自然能看得出女侠脉象凌乱,体内真气动荡不安,尤其是心火之气十分的微弱,加上这几日的疲劳,邪气入侵,方有今日之病矣。”
陈啸天道:“先生既然已知病因,为何说无法医治?”
高神医道:“老夫现在已用汤药护住女侠心脉,邪气暂时不能侵入,但并非长久之计,若想根治只有……”
陈啸天问道:“只有什么?但说无妨!”高大夫道:“只有将尹女侠体内真气全部排出,此病方可痊愈。”
陈啸天听罢沉默不语,陈墨却大声道:“不可!如此一来,师娘岂不是功力全失,成了废人一样?!”
高神医躬身道:“在下医术拙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还望大将军另请高明。”陈啸天摆手道:“若是‘江南第一圣手’也救不好的人,那就只能靠神仙显灵了。高神医您莫要生气,请里屋说话。”
陈啸天将那高神医带入内室,双儿见老爷欲与其密谈,自己便想转身离开。但刚迈出一步,就听陈啸天说道:“如此说来,真的只有双儿才能救燕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