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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万历之荒怠(4)

梁永为陕西税监,本不典兵,而畜马五百匹,招致亡命,用千户乐纲出入边塞。富平知县王正志发其奸,并劾矿监赵钦。诏逮正志,瘐死诏狱中。渭南知县徐斗牛,廉吏也,永责赂,棰死县吏卒,斗牛愤恨自缢死。巡抚贾待问奏之,帝使永会勘,永反劾西安同知宋贤,并劾待问有私,请皆勘。帝从之,而宥待问。永又请兼镇守职衔,又请率兵巡花马池、庆阳诸盐池,征其课。缘是帅[率]诸亡命,具旌盖鼓吹,巡行陕地,尽发历代陵寝,搜摸金玉,旁行劫掠,所至邑令皆逃,杖死县丞郑思颜、指挥刘应聘、诸生李洪远等,纵乐纲等肆为淫掠,私宫良家子数十人,税额外增耗数倍。复用奸人胡奉言,索咸阳冰片五十斤,羊毛一万斤,麝香二十斤。知县宋时际怒勿予。咸宁人道行遇盗,迹之,税使役也,知县满朝荐捕得之。永诬时际、朝荐劫税银。帝命逮时际,而以朝荐到官未久,镌秩一级。巡抚顾其志尽发其奸,言秦民万众共图杀永。大学士沈鲤、朱赓请械永归以安众心,帝悉不报,而亦释时际、朝荐。御史余懋衡方按陕西,永惧,使纲酖[鸩]懋衡几死。讼于朝,言官攻永者数十疏,永部下诸亡命乃稍稍散。其渠魁王九功、石君章等赍重宝,辎囗 盈路,诈为上供物,持剑戟弓弩,结阵以行。而永所遣解马匹者已乘邮传先发,九功等急驰,欲追及与同出关。朝荐疑其盗,九功等后至又无验,逻兵与格斗,杀数人尽夺其装,御史懋衡以捕盗杀伤闻。永惧,使系书发中,入都讼朝荐劫上供物,杀数人投尸河中。帝震怒,曰:“御史酖[鸩]无恙,而朝荐代为报复。”立遣使逮朝荐,时三十五年七月也。既至下诏狱榜[搒]掠,遂长系。中外自大学士以下论救百十疏,最后四十一年秋万寿节,用大学士叶向高请,乃与王邦才、卞孔时并释归。而先一年三十四年,杨荣为云南人所杀。初,荣妄奏阿瓦猛密诸番愿内属,其地有宝井可岁益数十万,愿赐敕领其事。帝许之。既而荣所进不得什一,乃诬知府熊铎侵匿,下法司。又请诏丽江土知府木增献地听开采。巡按御史宋兴祖言:“太祖令木氏世守兹土,限石门以绝西域,守铁桥以断土蕃,奈何自撤藩蔽,生远人心?”不报。荣愈怙宠,诬劾各府州官下狱,提问累累,百姓恨入骨,燔税厂,杀委官张安民。荣恣行威虐,杖毙数千人,至是榜[搒]掠指挥使樊高明,绝其筋,枷以示众。又以求马不获,系指挥贺瑞凤,且言将尽捕六卫官。于是指挥贺世勋等率冤民万人,焚荣第杀之,投火中,并杀其党二百余人。事闻,帝为不食者数日。欲逮问守土官,沈鲤揭争,且密属太监陈矩剖示,乃止诛世勋等。当是时,帝所遣中官,无不播虐逞凶者,史传所详,不能尽载也。

帝以溺郑贵妃故,矿税诸监率结郑氏,以妃为内主。既生常洵,外廷疑妃有立己子谋,众臣争言立储事,姜应麟等疏请被谪,李太后闻之弗善。一日帝入侍,太后问故,帝曰:“彼都人子也。”太后怒曰:“尔亦都人子。”帝惶恐伏地不敢起。内廷呼宫人为都人,太后亦由宫人进,故云。皇长子由是不敢轻动。而请立储之疏累数千百,皆指斥宫闱,攻击执政,谓不能力定国本。帝以太后前语,概置不问。由是门户之祸大起。二十年,礼科都给事中李献可偕六科诸臣疏请豫教,言:“元子年十一矣,豫教之典,当首春举行。”帝大怒,摘疏中误字,责以违旨侮君,贬官夺俸有差。科道诸臣各具疏救,俱谴责。给事中孟养浩语尤切,略言:“一字之误,本属无心,遽蒙显斥,臣愚以为有五不可:元子天下本,豫教之请,为宗社计,不惟不听,且从而罚之,是坐忍元子失学而敝帚宗社也。不可者一。长幼定序,明旨森严,天下臣民,既晓然谅陛下之无他矣(上年廷臣争请建储,得旨于二十年春举行。至九月,工部主事张有德预以仪注请,帝又怒夺其俸。阁臣中申时行在告,许国、王家屏虑事有变,引前旨争,首列时行名。时行闻帝怒,密疏言实不与知。言官力诋时行,时行遂乞罢。国与家屏又请立储,遂罢国),然豫教册立,本非两事,今日既迟回于豫教,安知来岁不游移于册立,是重启天下之疑。不可者二。父子之恩,根于天性,豫教有益元子,陛下罪之,非所以示慈爱。不可者三。古者引裾(魏文时辛毗事)折槛(汉成时朱云事)之事,中主能容之。陛下量侔天地,言及宗社大计,反震怒而摧折之。天下万世,谓陛下何如主?不可者四。献可等所论,实天下臣民之公言,加罪献可,是所罪者一人,而实失天下人之心。不可者五。”帝愈怒,谓养浩欺君惑众,命锦衣卫杖之百,削籍为民。是时斥谏官十一人,朝士莫不骇叹。未几,大学士王家屏亦以救李献可罢。

神宗以有所私于郑贵妃,遂以请豫教元子为罪,以致元子长而失学。

二十一年正月,帝手诏王锡爵,欲待嫡子,令元子与两弟且并封为王。锡爵奉诏拟旨,举朝大哗,事得寝,而锡爵名大损。二十二年二月,皇长子始出阁讲学。二十八年十月,给事中王德完复以请立储,廷杖除名。至二十九年,皇长子年二十,册立冠婚并行,临时复令改期。阁臣封还谕旨力争,以十月己卯立皇长子常洛为皇太子。而封郑贵妃子常洵为福王,婚费邸第,十倍常制。嗣是福王不之国,而夺嫡之疑时起。三十一年,有妖书之狱。

先是刑部侍郎吕坤撰《闺范图说》,太监陈矩购入禁中,帝赐郑贵妃,妃重刻之。二十六年秋,或撰《闺范图说跋》,名曰《忧危竑议》。其文托朱东吉为问答,东吉者,东朝也,以吕坤曾有忧危一疏,因借以讽。言坤书首载明德马后,由宫人进位中宫,意以重妃。而妃之刊刻,实借为夺嫡地。妃兄国泰,以给事中戴士衡尝纠坤,全椒知县樊玉衡并纠贵妃,疑出二人手,言于帝。帝重谪二人,事遂寝。至三十一年冬十一月,复出《续忧危竑议》,朱赓于寓门外获之,其词假郑福成为问答,谓郑氏子福王当成也。略言帝立东宫,出于不得已,他日必当更易。其用朱赓为内阁者,赓更同音,寓更易之意。词极诡妄,时谓妖书。帝敕有司大索奸人,沈一贯与郭正域、沈鲤相嫌,欲因是陷之,遂兴大狱。东厂又捕获妖人皦生光。其他告讦纷起,锒铛旁午,都城人人自危。一贯与其党欲自所获诸人引正域以及鲤,卒不能得。而太子亦有言,谓:“何为欲杀我好讲官”(正域为太子出阁时讲官)?诸人惧,乃归狱皦生光,磔之。

嗣是又十年,福王仍不之国,洛阳邸第以二十八万造成。廷臣请王之国者数十百奏,不报。四十一年春,复交章请,叶向高、孙慎行争尤力。帝始以明春为期,已复传旨庄田非四万顷不可。向高因言:“《会典》载亲王禄米万石,养赡名目已是添设。各直省田土,大郡方有四万顷,少者止一二万。祖宗以来,封国不少,使亲王各割一大郡,天下田土已尽,非但百姓无田,朝廷亦无田矣。况圣子神孙源源未已乎?列圣遵守家法,岂无爱子?祖制不敢逾越,必如是而后万世可常行耳。福王所陈,不过引景府潞府事例,潞府就封时废府田地尚多,未尝括及民间。今田地已尽,而租银之入已过潞府,何更求多?至景府久不之国,皇考在裕邸常怀危疑,其后皇祖断然遣之,人心始安。景府屡请楚地,几至激变,当时皆讥皇祖过宠,非以爱之(景王封四年而薨,无子国除)。亦前事之鉴也。”

景恭王载圳,世宗第四子。潞简王翊镠,穆宗第四子,即帝同母弟。初居京邸,王店王庄遍畿内,比之藩,悉以还官,遂以内臣司之,皇店皇庄,自此益侈。嘉靖以后,天子与民争利,皆亡国之象。《潞王传》:“明初亲王岁禄外,量给草场牧地,间有以废壤河滩请者,多不及千顷。部臣得执奏,不尽从也。景王就藩时,楚地旷,多闲田,诏悉予之。景藩除,潞得景故籍田,多至四万顷。部臣无以难。至福王之国,版籍更定,民力益绌,尺寸皆夺之民间,海内骚然。论者推原事始,颇以翊镠为口实。”凡此即叶向高之所云也。祖宗时之闲田,本留以赡军,实亦无所谓闲,但不直接夺之民耳。闲田既尽,乃复夺民,益思明祖创制之宏大,子孙日失其本意,犹久而后不支。国之兴亡,要以民之有无生计为断,此万世所可鉴也。

向高等又言:“福王庄田必足四万顷,则之国无日。王疏以祖制为言,臣不知所引祖制何指,唯景府以宠爱逾分致坏祖制,奈何尤而效之?今河南、山东抚按官搜括已尽,恐奸徒以投献为名,挟仇报怨,中州、齐、楚间,稍有土地者不安其生,天下从此多事矣。”又言:“东宫辍讲八年,且不奉天颜者久;而福王一日两见,以故不能无疑。”会锦衣百户王曰乾与人相告讦,入皇城放炮上疏,讦郑贵妃内侍姜严山等用厌胜术,诅皇太后、皇太子,欲拥立福王。帝震怒。向高请别治奸人罪,而速定福王之国期。帝纳其言。贵妃又请留福王庆太后寿,太后曰:“吾潞王亦可来祝寿乎?”妃乃不敢言。四十二年二月,福王之国,历年税使矿使所进珍羡,悉以资之,押运刘孝,自虞城至洛阳,到处挟索,横逞杀人,抚按以闻,悉置不问。庄田则群臣请减,帝谕以王意奏辞,减半给二万顷,中州腴土不足,以山东、湖广田益之。王复乞故大学士张居正所没产,及江都至太平沿江荻洲杂税,并四川盐井榷茶银以自益。伴读承奉等官,假履亩为名,乘传出河南北、齐、楚间,所至骚动。山东、河南、湖广抚按臣各疏言:“王府赐地,照《会典》应令地方官每亩征银三分,王府遣人关领,不便自行勘丈管业。”并言中使诸人不法状。俱不报。后湖广田不足,又减一千顷,实给一万九千顷。王又请淮盐千三百引,设店洛阳,与民市。中使至淮扬支盐,乾没要求辄数倍。中州旧食河东盐,以改食淮扬盐故,非王肆所出不得鬻,河东引遏不行,边饷由此绌。叶向高言以藩国之尊,下侵商贾之事,差官支取,滋夹带之奸;定价贸易,无两平之理。由是河东亏课,豫民食贵,公私交困,廷臣先后请停丈田、开市二事。俱不报。

《福王传》:“帝深居久,群臣章奏率不省,独福藩使通籍中左门,一日数请,朝上夕报可。四方奸人亡命,探风旨走利如鹜,如是者终万历之世。常洵日闭阁饮醇酒,所好唯妇女倡乐。秦中流贼起,河南大旱蝗,人相食。民间藉藉,谓先帝耗天下以肥王,洛阳富于大内。援兵过洛者,喧言:‘王府金钱百万,而令吾辈枵腹死赋手。’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方家居,闻之惧,以利害告,常洵不为意。”《李自成传》:“十四年(崇祯)正月,攻河南,有营卒勾贼,城遂陷,常洵遇害。自成兵汋王血,杂鹿醢尝之,名福禄酒。”多藏厚亡,蕴利生孽,此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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