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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仙猫

“你看这爪子,除了猫,还有什么动物的爪子如此锋利?再者说,猫是一个大科,不说别的品种,就我们用来当宠物的,常见的就不下几十种,长毛短毛的,有斑没斑的,各种各样。还有,你看这两只眼睛,这个比较明显吧。只有猫的眼睛是这样的。”我说着,示意三叔看它的眼睛,可,三叔转头的这会儿工夫,那老猫却像赌气似的把眼睛眯缝起来,软塌塌地趴在柜台上,还,咕噜噜咕噜噜地打起呼噜来。

见那老猫并不抗拒,三叔颇为奇怪,于是,便拿着水杯笑着说:“诶哟,真没想到,这小家伙跟你,还挺亲近的嘛。”

“是啊,从小,我就有猫缘。”我说着,嘿嘿直笑。

这话说的有点玄,但也是事实,不知怎的,自小到大,我跟各种猫咪的关系都不错,即便是脾气最不好的,第一次见了也能破天荒地过去摸上几下。这一点,老家的人都知道,他们经常开玩笑说,我是上辈子脱的猫胎,指不定是哪里的猫妖转成-人了呢,更有人私下里传讲,说,祁家那小孩子好奇怪,自小便与猫为伍,没准儿,是他家祖上的仙猫转世投胎,过来报恩了。

说到这里,可能会有人觉得奇怪,关于我家祖上那只仙猫的事情。

仙猫未必真的是仙,或许说它是一只有道行的妖怪要好些,自古以来,中国的神话故事里头就不缺少妖魔鬼怪,这其实有点不公平。

古人普遍认为,有道行的人,都是仙体,有道行的异类,都是妖怪,魑魅魍魉,水兽山精,都是一样。可实际上,人和动物之间,并没有贵贱之分,就拿一直以道家正统自居的全真道教来说,其修炼的核心,便是内丹。

可内丹这东西,人的身上是没有的,最早的内丹,都是有了修为的野兽才有的东西,这些东西,便是它们眼里的妖物,偏偏,后人里头,绝大部分都以这种妖怪才有的内丹作为修仙练道正途,由此观之,所谓的仙人,与那些妖魔鬼怪并无太多区别。尤其是,天上的二十八星宿之类的,如,角木蛟,亢金龙,心月狐,尾火虎等等等等,象这些以四圣兽为首领的那么几十位星官,哪一个不是披毛带爪之辈?

道家如此,佛家也是如此,佛教的金刚护法里头,妖魔鬼怪并不在少数,佛母孔雀,大鹏明王,四大菩萨的坐骑皆是如此,真要细分起来,数上一整天也未必能数完。所以,我们觉得,真要将那些东西分出仙妖两类,主要的,还是要拿它们的所作所为来说,我家祖上的那只仙猫,便是如此得名。

那事儿挺玄,以前我是不信的,流传到今天,版本也多,但仔细分析,里面的出入不大,大体的意思都是这样的:

说是很久以前,我们祁家有个老祖宗,以为家里有些地产,所以,大家都叫她一声祁老爷。祁老爷同样是是武行,平日里,靠倒卖粮食为生。在他家里,有一个媳妇,两个闺女,三个儿子,也各有各的行当,这日子过得都还不错,尤其是这祁老夫人,知书达理,心地良善,即便在那个年代也十分难得。这老夫人,平时没什么爱好,除了操持家务之外,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养猫,他跟祁老爷是青梅竹马,很早以前就定下婚事了,只是,祁老爷事业心比较强,年轻那会儿忙着四处奔波,一直没时间停下来把婚事办了。可他不着急,娘家人着急了,几次催促之后,祁家人也不好意思了,于是就勒令两个人找个黄道吉日把婚事办下来。

婚事那天,肯定张灯结彩十分热闹,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把新娘从娘家接来,新媳妇坐着轿子穿街过巷,就在这些人敲锣打鼓地正热闹的时候,突然听得天上有雷声,紧跟着,一只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花猫便跟一道风似的冲到了人群里头,一眨眼的工夫,就钻到了新娘的娇子里头,看神色,颇为惊慌。

这下子,把大家吓了一跳,轿夫们见了,就想把那花猫捉住扔了,可夫人对此类东西最是喜欢,又赶上大喜的日子,就拦住众人将那花猫抱在怀中,全然当成嫁妆一起带人祁家,祁家不是矫情人,见新娘子这么说也,也没多为难,就这样,自此之后,那花猫就在我家住了下来。

要说这从天而降的花猫,也确实不同寻常,它本身,长得就好看,而且,耳朵跟一般的猫不太一样,据说,此猫耳内生耳朵,像是有四只耳朵,平日里不招灾惹祸,又聪明伶俐,擅能捕鼠,更难得的是,此猫能知主人心意,且十分本分,即便鸡鸭鱼肉放在面前,你不给它,他也从不偷吃,如此仁义识时礼的小家伙,全家上下自然是喜欢得紧。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一件事情让祁老爷有些不放心,那就是,这只老猫的寿数。

越往后,大家就越发现,这猫养了几十年,依然未死,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花猫并不见半点衰老之象,来那一天什么样,几十年后依然什么样。

要知道的是,大凡猫狗之属,能活十年的就算长寿,二十年的间或有之,可这活了几十年却不见半点衰老的却极是罕见,别说我们家的老祖宗,这件事,就算是谁都能看出里面的不对来,十里八村有那会相猫相狗的,见了之后都啧啧称奇,可谁也说不出半点门道来。

后来有一天,有一个过路的僧人过来化缘,僧人头上有疮,但是佛法高深很受尊敬,因为此人时常四处化缘,大家都认识他,平日里,都叫他“癞和尚。”

祁家的老夫妇向来心善,斋僧又是很有功德的一件事,老两口听闻癞和尚前来化缘,便将僧人请入大堂,因为那癞和尚不化金银,只化粥饭,祁家人又不愿意用剩菜剩饭打发了事,便吩咐后厨赶快去做,祁家老太爷,自己在大堂与和尚聊天。

这一聊,祁家老太爷就觉得,癞和尚口吐莲花,的确厉害,不知不觉,就被对方口中的禅理吸引住了。癞和尚见对方如此,也来了兴致,正在堂中说得起劲,却见那四耳花猫从堂中走过,稍一用力,便蹿到了两米来高的柜子上面,十分慵懒地叫了一声便蜷起身子睡了起来。

那僧人长着大嘴,抬眼观瞧,注目良久之后便一脸惊讶地问正坐在一边的祁老太爷,说此猫为何在此?

此话一出,老太爷也愣住了,短暂的错愕之后反问僧人何出此言。

僧人说,此猫贫僧认得,贫僧在庙里的时候,经常见它,只要寺里铜钟声起,这老猫便会自远处狂奔而来,远远地,跟着众弟子一起蹲坐廊下听主持师叔讲经说法,和尚们做功课的时候,庙中木鱼一敲,它也会闭目卧于梁上,头首低垂,神情专注,像是在拜佛一般。几十年来,即便刮风下雨,都不曾有丝毫懈怠。

连庙里的和尚们,都自愧不如,后来癞和尚就问主持师叔,此物为何如此?

师叔直言说,天地万物,皆有灵性,唯心境不同,故友敏蠢两分,老衲观此孽畜,秀外慧中,光这一身道骨,便非人力所能及也。我佛慈悲,因而有意度它,可,时日一多,此猫愈发灵光,他日再来,当驱之,若不如此,百年之后恐成祸患。

说道这里的时候,癞和尚双手合什念了一声佛号,其实,这话说的很明白了,那和尚的意思是说,这花猫是妖怪来的,贼聪明,留着留着,怕是要在人间为害了,我们佛家人慈悲为怀,不能杀他,可你要是不介意,不如趁早想个办法。

据说,祁老爷听了对方的说法后,也是震惊不已,一度,起了杀心,可他生来慈悲,这花猫又养了那么多年,朝夕相处又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呢?几次想要将花猫除去,都没下得了手。加上那老猫从不惹事,又十分乖巧,深得夫人喜爱,这要是把它杀了,自家的老婆子不得跟自己玩儿命啊!想着想着,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虽然流言蜚语不断,祁家上下却并未亏待于它。

后来有一天,老祖宗八十岁的时候办了寿宴,大喜的日子全家上下都很高兴,可这个时候,老太太就发现,本来胃口奇好的老猫突然间不进食了,每日里就直勾勾地看着祁家的人还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方见它如此,心觉有异,就在掌灯的时候笑着问它是不是有话要说,老猫闻言,潸然泪下,说,“昔年,命犯天灾,不能自保,幸得夫人收留。此数十载,公妇二人待我甚厚,吾不忍去,然,今时今日,祁公性命垂危,非吾力所能及也,若在此,恐将妨主,借此离去,望自珍重。”

老猫说完,便爬出窗子转身跑了,一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更邪门的是,这老猫一语成谶,祁家的老太爷刚刚办了八十的寿宴没几天,便突发极症,不日身亡,而后近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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