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伫立在秋香院前院,看着那一树开得风姿卓越又得意无比的西府海棠,环绕鼻尖净是幽香,似少女的体味,又似喝过醉人的浓酒喉间存留的芳香馥郁,沉迷、流连、无法自拔,只愿永远沉浸在此。
两年来,我以为我忘了这里,今日故地重游,不曾想却是如此怀念不已,想是因为从前还未等到海棠开花便离开了,有种遗憾,未得到结果的遗憾。
伸手去抚摸那娇嫩花瓣,脚下踩着草地残花,无声无息。
一瓣落花飘至掌间,月光下发出迷人的光晕……
突然有开门的声响,扬起的手未放下,我下意识转过头,秋香院的镂花紫檀木门被打开了,月华如崩堤的洪水泛滥而入,却至于三步之内,三步之外,一片漆黑。
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似被悬在月亮之上,紧接着又随那侵入屋内的月光被掷在冰凉的地板上,等待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未知。
门边首先露出的是红色的锦衣衣角,反射出银光,妖艳中带着神圣,只轻轻地移动,没有任何摇摆。来人身材颀长挺拔,站立的姿势文雅中又带着不羁于世的傲慢和随意,只在门口站着,脸隐藏在黑暗之中,乌发披散在肩,有几缕顽皮地黏在胸前,湿哒哒的。
时间仿佛静止,我耐心地等着那人走进月光里,他却似等着我走入黑暗中。我身体永远比我的理智更愿意面对现实,一身陡然竖起的寒毛,充分地展现了久违的寒意。
也许,我该立即飞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我就想等他走进月光里,确定他就是我猜想的那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慵懒的声音响起,说的却是天方夜谭的话:“你喜欢海棠花?”
我皱眉不语,似突然醒悟般心下已经做了计较,提气飞身而走。海棠花突然化作花针,直扑向我,若不是快如鬼魅,花针中夹带的杀气,怕是要为那漫天撒花的美景所吸引,死于不知不觉。
他终于从屋内走出,依旧是那张让人无法忘怀的角色脸庞,狭长的眼里盛满月光,盈盈如水……不对!月光何时能进得了他的眼里了?回头,果然前方亦迎来了海棠花海,如细雨,席卷而来。
我咬牙吃力地借助海棠树顶,人升至最高,好不容易躲开那些利刃,脚上却一阵紧缩,已然缠上了一条通体青色的小蛇。袖中抖动,一片白粉飘下,原以为小蛇定要跌落,哪知却完全没影响,小蛇顺着腿攀爬而上,瞬间到了我的腰上……
树下的人似若有似无地轻轻咦了一声,我只顾着与青色小蛇周旋,心下一狠,冰魄雪针已经对准小蛇的头颅,猛地发现小蛇头顶上面有三道似箭白色纹路,竟然犹疑不定起来……若我没有记错,这似乎是那人随身的‘三儿’?
只这一瞬间,小蛇已经爬到我的胸口,快如闪电,我心神恍惚,就差尖叫出声,此时却听树下那人喊了句:“三儿!”小蛇身型悠忽一滑,消失不见。
再然后我的身体却被一根细线缠绕住,猛地下拉……
“你似乎对我的三儿手下留情了……嗯,虽说即使你出手我的三儿也不会有事,但三儿对你也口下留情,这倒让我有些好奇……”
砰的一声,摔落在地,我顺势翻滚几圈才没有遭罪,但也头晕眼花了。这个恶劣男,根本没变!脚步声停在两尺外!
我睁开眼,正是三儿那放大的猩红蛇信子!呜呜呜……谁来救救我!
“你的身份……是否如我所想的那般?嗯?”
他的脚步又开始移动,一边似在回忆地低喃:“只有你是她,你这样的反应才有理由继续;三儿口下留情才说得过去……”
他蹲下,直直看着我,碍于对三儿大爷的恐惧,我是完全没有任何侥幸的想法了,只能一动不动地任人宰割。
他尝试性地唤道:“珠儿……”
我从与小青蛇的对视中回过神来,似乎听见他唤珠儿时,有些颤抖的尾音……
那个,该抖的人应该是我吧?为了对付怕蛇的毛病,所以我研制了特强的驱蛇药,经常抓些小蛇来练习;还特地练习使用当初让我深受其痛的冰魄雪针……为何今日却全无用武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