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叔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鬣狗式的嚎叫,让卡塔拉觉得心烦。
突然,卡塔拉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卡塔拉决定带上傻叔,闯入马尔哈姆湖畔草原上最大的鬣狗群,偷取蛇根草。
傻叔常跟鬣狗混在一起,熟悉鬣狗领地的地形和环境。并且,傻叔似乎和鬣狗之间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或许,这些可以降低它们闯入鬣狗领地的风险。
但是,卡塔拉仍然放心不下昏迷中的爸爸安提拉。它在领地内找了一处茅草最茂密、最为隐蔽的土豚洞,将爸爸安置在里边,让弟弟吉姆和妹妹杜美拉守好洞口。
启明星刚刚升上天空,卡塔拉就带上傻叔出发了。卡塔拉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俨然是一个野犬首领的样子。尽管傻叔疯疯癫癫、稀里糊涂,却也对充满威仪的卡塔拉百依百顺。
经过一整天的奔驰疾行,卡塔拉和傻叔接近了鬣狗族群的领地,望见了妈妈马沙日思夜想、却再也不能回去的马尔哈姆湖——美丽恬静的马尔哈姆湖。
想到妈妈马沙,卡塔拉不禁有些悲伤。
到达鬣狗族群的领地边缘时,已是傍晚时分。在夜间潜入鬣狗的领地,是最不明智的做法——鬣狗的夜间视力要比非洲野犬好得多,在夜间潜入马尔哈姆湖畔,很可能会遭遇鬣狗的袭击。它们必须等到白天光线好的时候,到马尔哈姆湖畔慢慢寻找蛇根草。
并且,在卡塔拉的记忆中,对于蛇根草只留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卡塔拉小时候只见过一次蛇根草,那是妈妈偷偷潜入鬣狗盘踞的马尔哈姆湖畔,采来喂给因进食腐肉而中毒的傻叔的——阔叶、蔓状、蓝色的花瓣、白色的花蕊。当时,傻叔吞下蛇根草后,整个脸面都皱了起来,说明这种植物的味道一定是极苦极涩的。
卡塔拉必须在阳光充足的时候进入鬣狗的领地,只有这样,它才能辨识清楚蛇根草的样子。
为了在白昼潜入鬣狗的领地,卡塔拉还需要一件必不可少的道具。
趁着夜色掩护,卡塔拉很幸运地成功偷袭了一只小羚羊。
卡塔拉选择用嘴巴牢牢地堵住小羚羊的口鼻,将小羚羊闷死,而不是咬断小羚羊的喉咙。用这种方法,可以避免小羚羊的血腥味散发开来,引来抢夺小羚羊的掠食者。
对其他野犬而言,独自捕捉小羚羊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卡塔拉从妈妈马沙那里学到了非同寻常的狩猎速度和狩猎技巧——这是妈妈马沙作为马尔哈姆野犬王朝的后裔所继承的狩猎本领。这几年,屡屡遭受重创的希鲁斯野犬家族能在险象环生的草原上活下来,凭借的就是妈妈精湛的狩猎技艺。
马尔哈姆野犬王朝,那个曾经在草原上称雄一时的家族。
卡塔拉甚至无法想象那个野犬王朝的辉煌,无法想象那个强盛的家族如何统治着一片幅员辽阔的草原。或许,当那成百上千的野犬从草原上疾驰而过的时候,整个天地都能够被它们倒转过来。
夜色中,马尔哈姆湖和当年一样沉静。
卡塔拉小心地叼起小羚羊的脖颈,就像野犬妈妈叼起自己的幼崽。它悄悄地把小羚羊的身体拖进茂密的草丛,掩盖起来。
傻叔嗅到了小羚羊甜美的气味,垂涎欲滴,学着鬣狗的样子,发出几声轻轻的干嚎。
看着痴傻的叔叔,卡塔拉摇摇头。卡塔拉只好又一次费力地帮傻叔找来一窝田鼠崽充饥,以防傻叔忍不住偷吃小羚羊,打乱计划安排。
卡塔拉守着小羚羊,在草丛中默默等待着,等待着黎明到来。
远处传来了狮吼,东方的天空露出玫瑰色的曙光。
现在,到傻叔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卡塔拉把小羚羊推给傻叔,从草丛中蹿出,径直向着马尔哈姆湖的方向奔去。
看着意外得到的小羚羊,傻叔愣了一下,随即两眼放光、流下一大串口水。“啊——哈——啊”,傻叔学着鬣狗的样子,发出了一声声难听的长嗥。随即,傻叔一口将小羚羊的肚皮咬破,拖着小羚羊在草原上乱窜,唯恐草原上有谁不知道它拥有了一只小羚羊,招引它的那些鬣狗兄弟们和它一同进食。
“啊——哈——啊”,鬣狗的叫声远远近近地响起,此起彼伏。食物的诱惑,使整个鬣狗群全部出动。转眼间,大大小小的鬣狗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踊跃着的身影像是汪洋恣肆的波涛,的的确确是一个无比庞大的鬣狗家族。
看着如此众多的鬣狗向自己聚拢而来,傻叔像鬣狗一样痴痴地嚎叫着,显得无比兴奋而快乐。
此时,卡塔拉悄悄地潜入了鬣狗群的领地中央——碧蓝的马尔哈姆湖畔。
此时,鬣狗们都向着拖曳着小羚羊的傻叔聚集而去。远离了鬣狗喧嚣的马尔哈姆湖畔,显得格外宁静。
卡塔拉在湖边仔仔细细地寻找着,找寻着开着蓝色花朵、白色花蕊的阔叶蔓状草——蛇根草。可是,卡塔拉找来找去,怎么都没有看到这种样子的植物。
卡塔拉失望至极,它怀疑自己是否记错了,是不是真的有这种神奇的药草存在?养育过无数代野犬的马尔哈姆湖啊,请佑护马沙的女儿吧!
时间渐渐推移,太阳慢慢地向着天穹中央爬去。
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小羚羊,不仅吸引了鬣狗,还吸引了成群的狮子。
狮群咆哮着,蛮横地扑向草地上的小羚羊。看到狮子,傻叔似乎想起了父母兄弟惨遭屠戮的悲惨往事,它急忙跌跌撞撞地闪到一边,任由小羚羊被狮子们大口大口地分食。
可是,聚拢而来的鬣狗群并不能心甘情愿地放弃小羚羊。它们仗着狗多势众,朝狮子们厉声叫嚣着,想要从狮群口中抢夺食物。
“轰!”为首的雄狮发出一声短促而有力的咆哮,这一声不可抗拒的咆哮声中充分展示着它的力量——如果有可能的话,它那有力的双颌能够咬碎坚硬的岩石,能够咬碎任何一只鬣狗的头颅。
鬣狗都是些色厉内荏的家伙,看到强大的狮群根本没有放弃这头小羚羊的意思,鬣狗们只好悻悻地夹起尾巴,一哄而散。
炎炎烈日悬挂在天空的中央。
卡塔拉沿着马尔哈姆湖边转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它记忆中的那种药草。精疲力竭的卡塔拉趴在地上,完全失去了继续寻找下去的信心——或许,世界上压根儿就没有蛇根草这种东西。如果是那样的话,如何唤醒昏迷中的爸爸安提拉呢?
卡塔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接近崩溃的心绪,它的眼睛呆滞地盯着脚下的草地。
突然,卡塔拉眼前一亮。
它看到自己踩着的脚下草丛中,出现了如同马尔哈姆湖水一样的碧蓝色。一丛丛的蓝色小花迎着太阳,次第开放,白色的花蕊释放出阵阵清香。
卡塔拉急忙嚼食了一口蓝色小花的茎叶,正如同它所希望的一样苦涩异常。
没错,这是蛇根草!但这种可以解毒的药草实在太苦了,苦得令卡塔拉嘴唇肿胀,难以合上嘴巴。
远处,隐隐约约响起了鬣狗的喧嚣。鬣狗们没有如愿吃到小羚羊,便向着它们在马尔哈姆湖畔的栖息地匆匆赶回。“呜——呜——”,傻叔赶在鬣狗前面,向卡塔拉发出警报声。在危急关头,傻叔似乎恢复了一些神志。
卡塔拉急忙将一大丛蛇根草吞入口中。
“哗——”,卡塔拉将口中吞下的蛇根草全部吐了出来。毕竟,卡塔拉不是食草动物,很难忍受植物苦涩的味道。况且,即使是食草动物,也不会轻易食用这种极为苦涩的药草。
鬣狗群渐渐近了,近得都能听见鬣狗群奔跑的脚步声。
时间容不得卡塔拉迟疑。卡塔拉忍着极度的苦涩感,再次大口大口地将蛇根草吞下,衔在口中。
蛇根草的草茎上生长着倒刺,很容易刺破卡塔拉的口腔。药草往往本身也是毒草,只不过是用来以毒攻毒罢了。蛇根草能够解百毒,同时也是一种毒性极强的毒草。毒素通过口腔中的伤口流入卡塔拉的血液,使卡塔拉昏昏沉沉、神志不清,使它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此时,卡塔拉只有一个信念——奔跑,向着希鲁斯河不停地奔跑。它要把蛇根草带回去,去救自己的父亲。
卡塔拉在傻叔的带领下,竟然奇迹般地躲过了鬣狗的重围,安全地回到了家。
此时,蛇根草的毒素已经渗入卡塔拉全身的血液。卡塔拉全身浮肿,同样有着生命危险。卡塔拉把带回来的蛇根草喂给爸爸后,自己也昏昏沉沉地倒下了。自从妈妈去世后,四处奔波的卡塔拉第一次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两天两夜之后,安提拉和卡塔拉同时醒来。卡塔拉成功地救了它的父亲,也救了整个希鲁斯野犬家族。
此时,天空中淋下了甘甜的雨丝。雨季又回到了草原,青色的草原再次焕发了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