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羽在屋顶瞧得心急,忍不住出声叫道:“且慢!“话音未落,却见那刽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大刀脱手而出,飞向一边。众衙役不明所以,张目四顾。
林苍竹仰头叫道:“何人在上面鬼鬼祟祟!“右手一挥,长剑握在手中,纵身向屋顶刺来。林逸羽知晓已被察觉,正要说几句豪言壮语。忽然听得一声巨响,脚下的屋檐整个向下塌了下去,正是秦百川一掌向下拍出,登时手舞足蹈地向下落去。
“本大侠来……也……唉哟。”林逸羽摔得七荤八素,伸手一摸身下却是压着一名衙役。拍了怕胸脯,惊魂稍定,环顾四周,只见众衙役提着兵刃向前围来,他剑法学得不少,内力却是平平,且之前对敌大多是一对一,撑死了不过一对三,此刻见了这么多人,心里不由有些慌乱,强自镇定道:“来来来,让本大侠试试你们的斤两。”众衙役见他面容生得凶恶,一时间摸不清底细,倒是踌躇不前。
林逸羽见众衙役止步,心中大有力压群雄之感,正要再说几句话壮壮底气,却见一团黑影砸落在身前,定睛一看却是那林苍竹。
林苍竹落地之后,用手强撑身子,一张脸涨得血红,胸口动了几动,吐出一大口血来,神色立转萎靡,缓缓抬起头看向打伤自己的黑衣人,恨声道:“阁下是谁,竟敢管崆峒派的闲事……”想他苦练二十余年,自负在武林中也算得上是号人物,未料与此人交手,竟撑不过一合。
秦百川目光如锥,瞧向林苍竹,沉声说道:“魔王岭。”
林苍竹身子一颤,道:“北有白玉宫,南有魔王岭……我崆峒派跟魔王岭无冤无仇,你来这作甚?”
秦百川冷冷一笑,森然道:“魔王所至,鸡犬不留,需要什么理由?”身形一动,窜入众衙役中,伸手抓住一名衙役,那名衙役被他一抓就如同中了邪一般,张大着嘴,似乎想要叫唤什么,却始终没叫出来,直挺挺地立在原地,再也不动上一动。
衙役们见情状恐怖,发了声喊,一齐向门外逃去。却又怎么快得过秦百川,眨眼间又被抓住几个,俱都停留在了原地。
林逸羽想起秦百川曾经提起《白玉心经》常人一触即全身冻僵,当时还未在意,如今看来真是匪夷所思,恐怖至极。不忍心秦百川造下太多杀孽,叫道:“秦大哥,他们只是听命行事,放过他们吧。”秦百川正杀得兴起,闻言微微一愣,道:“都听你的。”将手中抓住的衙役掷在地上,转身看向那站在正首强装着镇定身子却兀自颤抖不已的宋县令。
“你……你想……我……我可是朝廷……”宋县令本想依仗着身份威吓,却见秦百川充耳不闻,自顾一步步走近前来,路过林苍竹面前时,脚下一抬,踏在林苍竹头上,登时脑浆崩裂。
宋县令何时见过如此惨状,吓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连连告饶道:“好汉饶命,饶命啊,我宝库里藏有无数珍宝,魔王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我还有三名绝色美姬,一并送给魔王……”说着如同捣蒜般磕起头来,秦百川听到这里,脚下才停住,似是踌躇难决。
郑经年等人先是见秦百川和林逸羽突然出现,知是二人出手相救来了,心下大喜。可听了秦百川说出来历后,心中就变得忐忑不安了,想他武功虽然不济,江湖上的禁忌却是了然于胸。传闻这魔王岭是江西一神秘门派,当家的是一名名叫“剑魔“用剑高手。门内分为四堂,其堂主也唤作“四小魔王“。
魔王岭派众极少在江湖中走动,而所现之处,必有一场杀戮,其手段也是残忍至极。威名之下,江湖中人无不骇怕,于是就有了北有白玉宫,南有魔王岭的说法。
郑经年此刻见秦百川停下脚步,以为他被宋县令开出的条件打动,心中一急再也顾不得魔王岭的种种传闻,心想就算冒着丢了性命的危险也要将这狗官杀了。拱手说道:“魔王大人,此人心肠歹毒,反复无常,切不可听信啊!”
秦百川微微转头,看向郑经年,郑经年被他目光一瞧,顿觉背脊发凉,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秦百川缓缓将目光移开,转身走向郑凌云,这个高傲的少年亦是不敢直视,默默低下了头,当秦百川从身边经过时,直觉着自己浑身发软,力气尽都被抽干了一般。再抬起头时,秦百川已经回到了宋县令身前,手中却多了一把大刀,正是那把行刑刀。
只见秦百川单手一扬,大刀斩落,宋县令的头颅咕噜噜地滚动,在剩下的两名名武当弟子面前停了下来。
“提着头去告诉张玄直,魔王岭大礼送上!”那两名崆峒派弟子吓得面无人色,连连答应,抢着上前提住宋县令的人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郑经年等人见狗官伏诛,心下大喜,上前来拱手道谢道:“多谢两位大侠出手相助,不知怎么称呼?”林逸羽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分内之事,何须言谢。在下是赵松涛,这位是我大哥,秦大田。”郑经年眉头一皱,心道:“这赵松涛暂且不说,看这秦大田功夫不凡,怎地之前也从未听闻?”又想魔王岭中奇人异士无数,这两位或许极少出山办事,才不知晓。
对秦百川二人再一拱手,道:“二位驾临此地,莫非也是为了去给武当宋掌门贺寿?”话一出口立觉失言,魔王岭正邪难分,从不与名门正派打交道,想来心里也是大多瞧不起。果然见秦大田摆手道:“还不去大狱里救人,啰里啰嗦地问这些干嘛!”语气颇为不耐。
郑经年忙道:“是是是,这就去。“带着四名弟子一齐走了。
林逸羽扫视四周,见林苍竹跟宋县令横尸在堂,鲜血流的遍地都是。不由有些踟蹰,心道:”你二人做了这么多坏事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如若真有来世,可要好好做人。明日就会有人来给你们收尸,权且先难受一晚了。“说完双手合十念起了往生咒,这咒语是他之前跟随程振南去少林寺拜山,从一个老和尚处学来。
秦百川听得眉头直皱,道:”像你这样,干脆去做和尚好了。走了,我们去看看狗官的宝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说着向内堂走去。林逸羽叫道:“等我念完啊。”见秦百川眨眼间没了踪影,快速将咒念完,追入内堂。
秦百川一闯入内堂,见房内摆设华丽,极尽奢华。他经历颇丰,自也不以为意。目光扫视下见一张大床摆在内堂里处,床上的锦被在不住抖动,旋即走上前去将被子拉开。
只见一名女子缩在床角,察觉到被子揭开,抬头看向秦百川,眼中满是恐惧,娇躯瑟瑟发抖,面目清秀,着实惹人怜爱。
秦百川一把拉起她,沉声道:“宝库在哪?“那女子见他说话时脸上刀疤扭动,说不出的恐怖,吓得面无人色。林逸羽抢上前去,道:“你吓到她了。”拉开秦百川,温言对那女子道:“外面的情形你应该已经看到了,这狗官死不足惜你告诉我们宝库在哪,然后自己离去吧。”
女子听他言语温柔,怔了一怔,指着屏风道:“我有几次进屋,见大人都是从屏风里出来……”秦百川走到屏风前,仔细端详了片刻,用手轻轻将屏风推开,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从面前的墙内传出。
秦百川走到墙壁处,伸手一推,那墙壁竟向里一凹,原来是一面活动的暗门,回头瞧向那女子,目露杀机。林逸羽摇了摇头,示意不可滥杀无辜,对女子道:“你拿些玉器珠宝离开,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女子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下了床什么也不拿径直跑出了屋子。
“你如此心慈手软,早晚要吃亏。”秦百川叹息了一声,钻进了暗门。林逸羽笑了笑,也不说话,跟了进去。眼前所见正是一处暗室,室内没有灯烛,却能辩物,林逸羽抬头一看,见顶上有着四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这狗官,好大的手笔。”林逸羽嘀咕了一句,向室内看去。只见数排木架陈列,架子上整整齐齐摆着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光是金条就摆满了一整个木架。墙壁上更是悬挂着无数字画,他虽然不精通字画,但心知能挂在此处的定非凡品。秦百川当年叱咤江湖,金银珍宝见过太多,而此刻见了这密室所藏,也是大感惊讶,踱着步子细细瞧去,很快目光就被木架上的一件物事吸引,停了下来。
“七色灵芝?“秦百川捻着手中一朵色彩绚丽的灵芝,喃喃道。
林逸羽凑上前去,奇道:“这灵芝好古怪,怎地如此模样?以前从未见过。“秦百川将灵芝放回木架,道:”这是七色灵芝,传说七色灵芝五十年增一色,完全成形需要三百五十年,如若一个月内无人采取,就会枯萎,化作黄土。算得上是难得的异宝。这宋县令也不知从哪里得来。“
林逸羽道:“也不知这灵芝有何功效?”秦百川道:“传闻如若一个人还没死透,服下七色灵芝就能起死回生。常人如若服下,平添三十年内力。”
林逸羽喃喃道:“三十年,我的老天爷,这可不得了。”说着将灵芝抢在手中,又亲又摸,极为喜爱。
秦百川眉头一皱,道:“习武之人须得脚踏实地,如若不是出于无奈,还是别想着用来提升功力了,否则有你的苦受。”
林逸羽道:”你武艺高强自是看不上了,我可不一样啊,我内力平平,正好需要。“将灵芝揣在了怀里。
秦百川过了一炷香时辰才将密室内的所有物品查看完,说道:“珍宝虽多,却没有剑谱和心法典籍,也是可惜。你出去拿张宽布来,挑一些好的拿走,剩下的就全烧了吧。”
林逸羽点头答应,走出密室,四下一看,见床上的的锦被甚大,扯了下来。回到密室由秦百川挑选了几十种灵药、珍宝,外加十几根金条,打了个包裹。
林逸羽用手一提,手感沉重,说道:“这次你功劳最大,你来提。”秦百川也不推辞,单手一拖,将包裹背在背上。二人出了密室,找了些锦缎门窗之类扔进密室,一把火点燃。转身出了内堂,向县衙大门方向走去。
却说郑经年等人抓了个府内的家眷,问明监牢位置后,赶了过去。几名狱卒瞧见有人闯入,正要喝问就被砍翻在地。牢内囚犯见有人进来,纷纷大呼冤枉。
郑凌云眉头一皱,道:“这狗官竟陷害了如此多忠良,一刀砍了真是便宜了他!”郑经年笑道:“但凡进了这里,无论善恶都会叫冤。”扬声叫道:“张员外何在!“叫声中气十足,立时将众囚犯的呼喊声压了下去。
“老夫在此!宋县令又差你们来逼问老夫了?老夫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怕他何来?”声音高昂不屈,正是关在里监的张员外。郑经年等人大喜,走上前去,道:“张员外,我们来救你来了。”
那张员外五十岁年纪,身着囚服,镣铐加身,身子却是挺得笔直。说道:“宋县令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郑经年听他话中意思,竟是怀疑于他,正要解释,郑凌云道:“这里不是细说之地,先救了出去再说。”大刀一落,将牢锁砍烂,窜进牢房将张员外扛在肩上。张员外未料到这几人胆子如此之大,叫道:“大胆狂徒,休得无礼!”
五人出了大牢,抬头一看,见火光冲天,猜想是魔王岭二人纵的火,这大火一起,必定引来人群围观。于是加快步伐,出了县衙。路上郑经年将此事经过说与张员外听,张员外听后长叹了一声,道:“如今我重罪在身,又越狱私逃。可是如何是好?”
郑经年想了一阵,道:“此次我单刀门也是惹上了崆峒派,武林正道怕是也难容于我,不如我们一起投靠魔王岭,再做打算?”他心想自己等人蒙魔王岭二人相救,多少也算是有些交集,这才做下如此决定。
郑凌云道:“不过那魔王岭极为神秘,我们连个举荐之人都没有,又如何投靠?”
郑经年道:“此事倒也不难,我有一老友生前与我性命相交,五年前他撒手西去,留下独子,现下正在为魔王岭办事。我们去找他,念在往日情面,应该可以代为举荐。”
张员外虽不是武林中人,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只得随着郑经年同行,说道:“待老夫先回去召集家眷,天亮之前就动身。”
众人说定后,跟着张员外回到府邸,张府中人见老爷归来,大喜过望。膝下四子听了事情经过,立即告知下人杂役,愿意一同前去的就留下,不愿去的就分发钱财遣散。折腾了近两个时辰后一家子近百号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府邸,到了城门下方却见城门大开,守城的军士倒是没了踪影。
郑经年先前还在思索如何出城,想出了好几种方法,却怎的也没料到眼前情形。郑凌云四下查探,见城脚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号人。回来禀报道:“守城的都被打晕了,就在城脚根那。”
郑经年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定是魔王岭的好汉知晓我们要前去投靠,替我们扫却了麻烦,看来投靠一事已经有了眉目。”众人听后欢呼了一阵,一齐向城外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