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臣策马队伍前后,提醒各位士卒做好防备,辛夷看他一眼,四处寻找孙周,数十米外,见他扶着姬夫人下了安车,坐在树阴下,她正欲靠近,却被孙周的护卫拦下。
“此处不得近?”
“我有要事,禀告周子。”
“退下。”护卫厉声道,“否则,休怪刀下无情。”
“我……”护卫目光严厉,辛夷哑然,她明白,未得允许,贵人们在一定范围内是不许靠近的,否则,就如那个醉汉,身首异处。
辛夷心里着急,正在这时,扬干突然出现,他是偷着出来闲逛。
“辛夷?你怎会在这里?”
辛夷大喜,幸好他还能记住她,“我要见周子,公孙请带我去。”
扬干瞟了瞟几个护卫,很不悦,“放她过来。”
“公孙……”护卫有些为难,嘀咕了两声,他明白这位公孙是泼皮,不可得罪,但主子的命令也不可违背,昨日主子还特别交待不许扬干四处游动,于是护卫拱手道:
“属下这就去禀报,还请公孙不可擅自离去。”
护卫居然不听他的命令?扬干顿时涨红了脸,正要发作时,突然一支羽箭“嗖”的一声,射在护卫的背心。
护卫还未来得及大叫一声,就口吐鲜血,应声而倒。
辛夷与扬干当场愣住,眨眼功夫,辛夷下意识的转头,只见长箭如蝗虫般的从天而降,箭头在她瞳孔下逐渐变大……
她迅速转过视线,孙周那边,护卫们纷纷抽出了利器,嘶喊声,惊呼声,箭入肉声,响彻在这官道之上。
她反应迅速的扑倒在地,羽箭从其头顶“嗖嗖”飞过。
她猛的一抬头,扬干还愣在当场,瞪大着双眼,一动不动,他四周倒了数名护卫,奴仆。
“趴下。”
辛夷朝他大喊,然而,扬干早己傻了眼。
“快救救我儿,快救救我儿。”
姬夫人与孙周被众多护卫围在一起,姬夫人不停的呼喊着,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辛夷心里一急,电光火石之间,她以雷霆之速,朝扬干扑了过去。
两人隔得不远,辛夷把他护在身下,正遇一支羽箭射来,肩胛骨传来一阵痛疼,整个身子顿时麻木,她感到头晕目眩,她微微抬起头,只能看到来来往往的脚步,人影重叠,耳边是刀剑相戈的声音。
她挣扎着起身,拉起扬干,扬干这时才哇哇大哭起来,四周一片混乱,她顾不得肩上的疼痛,拉着他准备钻入车底,然而,一个贼子看见了他们,举起手里的青铜剑。
辛夷大惊失色,也不知那来的勇气,把扬干一推,挺身上前,只听“霍”的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倒下的却是那位贼子,被人从身后刺穿了胸膛。
一个陌生的,年轻面孔出现在眼前。
她松了口气,却是晃着身子,两眼一黑,一头载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有了意识。
眼前的景像是如此熟悉,雕梁画栋,翘角飞檐,楼阁亭台。
她怎么回府了?这里不是被大火烧光了吗?
她一路穿花拂柳,看见两个嫡姐为了一件华服而拉扯着,看见嫡母在对镜梳装,看见奴仆们忙碌着手里的活,甚至还有阿父与幕僚们神神秘秘的说话。
她恨阿父,想冲上去责问为何要杀阿母,情景突然变了,一道阳光照在身上,是如此的温暖,她看见后院里,一个少女躺在阿母的怀里,慵懒的笑着,阿母的芊芊细手,抚摸在少女的脸上,发上,是如此的温和。
“我儿没有倾城的容颜,未必不是一种福气。”阿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美。
“为何?”少女不解,“阿父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没有嫡姐们的美貌吗?”
阿母笑了,“这与容貌无关。”
“那阿父为什么不喜欢我们?”
阿母的手顿了顿,随后叹了一口气,“不是每个男子都像巫臣对夏姬那般。”
巫臣与夏姬是刑午的父母,他们在诸国就是一个传奇。
夏姬美貌,成为当权男子争夺的对像,她的一生,飘飘浮浮,游离诸国,受过多少侮辱与折磨,巫臣护其左右,最终,两人归隐于在刑城,可谓寿终正寝。
阿母是夏姬带来的婢女,两人情同姐妹,夏姬找到良人,而阿母呢?
辛夷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难受极了,那少女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原来是她回到了以前,辛夷想扑到阿母怀里,可却无法迈动步子,身子定格在原地。
她大声呼叫,谁知眼前的情景又变了,一间木屋里,阿母躺在阿父的怀里,浑身是血,她双眼紧闭,面带微笑。
阿父把头抵在阿母的额上,她看到阿父眼角的泪水,看到阿父苍老的面容,绝望的眼神。
但是,这个男子不管流多少泪,都无法换阿母醒来,她恨他。
辛夷紧紧的握着拳头,拍打着房门,大声责问着,为什么要杀阿母?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她,眼前是一片血腥,越来越多的人在面前倒下,嫡母,嫡姐,奴仆,小厮,护卫,鲜血侵染了每一个角落,最后是珲……
辛夷大叫一声,突然撑起身来。
她喘着粗气,身上大汗淋漓。
这是那里?入眼的是一片陌生,她头晕目眩,无意间一抬手,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她清醒不少。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你醒了,我去禀告夫人与公孙。”
婢女急急转身离去,辛夷揉了揉头,脑子里慢慢回忆起发生的一切。
队伍被袭击,死了好多人,他们是否都安全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