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骄阳如火如荼,七月的齐武大地,到处散发着灼热的气浪。
西际溟山,齐武国山中之最。
其上有一神秘门派,世曰:易剑阁。
剑阁崔嵬,去天不盈尺。
为偷得半刻清爽,这日里凉亭内,有一对年纪相若的少男少女正临桌对弈,还有近旁阑干上,那跷足静坐的中年男子,白衣胜雪、风华绝伦,此刻他正支额观棋,神情专注。
局开,旗鼓相当。
风云际会,双方雷霆万钧。
攻城略地有一阵,只见少男浓眉紧蹙,目光焦忧凝视着棋局,执棋的右手怎么也落不下去。再看少女,樱唇从容微扬,神色悠然把玩着指间白子,明显已是胜券在握。
终于,黑子大势已去。
“啪!”少男头上挨了一记轻扇。
那观棋的中年男子收回手,摇头叹了口气,道:“怯敌则运计乘虚,沉谋默战於方寸之间,解难排纷,於顷刻之际。动静迭居,莫测奇正。不以犹豫而害成功,不以小利而妨远略。紫婴,这局你又输了。”
“哎——”名唤‘紫婴’的少男摸了摸被扣痛的脑袋,沮丧地放下棋子,由衷道,“师妹棋思敏捷,虚实相生、动静有道,做师兄的甘拜下风!”
“嗒嗒——”少女这时将握于手心的白子尽数倾倒入棋罐,拍拍手望向中年男子问:“师父当真觉着此局已无可挽回吗?”
“呵呵。”阑上之人笑了笑,“弃小图大,未必不能绝处逢生,只是——”他斜睇一眼紫婴调侃,“某些人喜欢恋子求生、无事强行,就算有取势自补的机会均给他错过了。”
少女莞尔,“依徒儿之见,师兄的症结还是思变不强,加上今日有些心不在焉,莫非是思佳人不得兮……”
“打住!切莫扯远!”紫婴少年打断她,一脸可怜兮兮乞求,“不才已弃子认输,二位就行行好吧。”
少女噗嗤一乐,中年男子朗笑起来,铃音欢笑,一时间徜满整个剑阁。
膳后,紫婴径自做午课去了,石亭内,仅余中年男子和少女。
“师父,为什么蓝萱姓司徒呢?”少女秀目清润,望着晴空有些痴怔。男子凝视花丛的瞳孔闪了一下,遂转头,平静道:“为师随口起的,若你不中意,自行改过也无妨。”
“呵。”少女勉强一笑,芳心微酸,再问,“那师父……为何不让徒儿随您姓呢?”
中年男子没有错过她苦涩的表情,刻意轻笑一声,睨着凤眼嗔道:“如此,世人岂非以为,我剑神萧逸然有私生女?”
是私生女,又何妨?
名叫‘蓝萱’的少女心下黯然,失望地叹了口气,似是自嘲道:“这也无什不妥,反正这些年师父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他人目光,您几时理会过。”
随心所欲,从不在乎他人看法。
萧逸然暗暗点头,心中欣慨:不愧是徒弟,果然了解师父。
下意识,他打量起眼前的蓝萱,有些惊艳,不想十七年前那个尚且蜷缩在襁褓中弃婴,现如今竟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眉宇间那丝熟悉的忧郁再一次撩起他思潮,他一如既往不愿多想,当即平复心绪,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为师不喜尘俗羁绊,无牵无挂了此残生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