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郡主懊恼自己提了不该提的话，而其转移话题的能力和她的人一样简单直白。“我们去看看那里写了什么。”
向东的那面墙右侧围了三层人，赞扬声隔着人群都能飘过来。昭阳郡主仗着自己身量小，顺利的从人群缝隙中挤了进去，结果好不失望。
“切……不都解出谜底了吗，还有何可赞叹的。”这是一个字谜，谜面是半窗残月，谜底是穹。若单看谜面，昭阳可不一定猜得出，可一个明晃晃的穹字写在了旁边，反过来思考，也就没什么意趣可言了。
旁边有学子笑道：“小公子想左了，我们说的不是这个谜题，而是字。”
“字？”昭阳恍然。
谜面“半窗残月”四个字笔力劲挺，功利深厚。而那个谜底“穹”字却显然出自另一个人的手笔。昭阳于此道是外行，只听着其他人的评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沈慕……额，你快过来。你懂你来看，这两种字哪类好？”沈慕清挤进去细细的看了，摸了摸下巴说道：“都好。”这是凭心之言。否则这也不会围着这么多人了。
不过是两种不一样的好出现在了一张纸上，反倒让人更想评个高下来。
昭阳也是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说道：“要我说，一个字能和四个字打成平手，其实就是赢了。”
“这什么标准啊。”沈慕清哭笑不得。
昭阳不服气，扬起下巴，“那你倒是说啊，到底哪个好？别都好都好的，以后有两个都好的儿郎去你家提亲，你还能都嫁了不成。”说到这儿，围观的哪个还不知道这是俩丫头在女扮男装，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沈慕清对待这个比喻，已经无语到了极致，她指了指谜面，说道：“谜面的字刚，谜底的字险，当然是选喜欢的了。”不管是什么，都好的东西摆在眼前，不可兼得便择其所好，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所以你喜欢哪一种？”昭阳郡主两只手指着两种字，就好像真要选一个给沈慕清当夫婿一样。
沈四小姐傲娇的一扭头，道：“虽然都不差，不过我更喜欢我太爷爷的字，那个最好。”昭阳反应了一瞬：“你太爷爷？沈正沈老……我天，你赢了。”昭阳抚额。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嗡嗡声，“这位公……姑娘，您说沈老是你太爷爷，您说的沈老可是溪山的……”
“是是是，姑娘就姑娘，还公姑娘，你见过公的姑娘吗？”这都是寒窗苦读的饱学之士，满肚子的经诗礼义，哪受过这种话，顿时羞的满脸通红，其他人也都哄然大笑。
“我倒是觉得沈老先生有你这样一个后代，可真是不幸。”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一袭鹅黄水波纹的糯裙，一张似嗔似怒桃花面，萧灵儿缓缓从二楼走了下来，后面有一位公子，身姿挺拔如松柏，五官如刀刻，银袍束剑，气质刚毅，横眉冷对。
“想必公子就是出题之人了。”所谓字如其人，一个人的气质和字的气质，十有八九是一致的，更遑论那样刚毅到极致的风格。
沈慕清好整以暇，心里已经转过无数心思。本来她并没有得罪萧灵儿，今儿萧灵儿却把怒火直接发在了她身上，可问题是她从头到尾都没说这字不好。
之前沈慕清退亲的事儿，因为萧灵儿口无遮拦，镇北侯萧尧被宁侯摆了一道，而整件事最终的受益人就是把亲退了又把沈氏摘出来的沈慕清，萧灵儿怒气会转嫁在她身上也不是毫无理由的。
事实也正如沈慕清所料，萧灵儿接到了一封从北境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信，目的就是为了骂她，而母亲也不站在她一边，说自己被沈慕清利用了，人家想退亲，却拿她当抢使。
而此时，萧灵儿看沈慕清根本不理她，怒气更盛，想问她为何不理自己，又觉得这样显得气势很弱，正犹豫间，那位公子却回答了她。
“姑娘好眼力，在下自知无法与沈老相比，就论这谜面和谜底的字，沈姑娘更喜欢哪一种？”
我天，这公子也够较真，何必非要分出个一二三四啊。沈慕清心里给他一白眼，面上却谦逊地说道：“惭愧，以在下的水准，怕是没那个资格评判。”
萧灵儿冷笑道：“哼，算你有自知之明，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姓沈，还敢搬出沈正沈老的大名。”
一群学子已经呆愣当场，早听说名门望族之间相互斗争不断，这也算是开眼了，渭北萧氏和溪山沈氏的嫡出姑娘，嘴皮子都厉的紧啊。
沈慕清敏锐地发现那公子眼中的不耐，萧灵儿说完之后，他又轻轻退后了一步，还真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
“过刚易折……”只四个字，沈慕清不再多言。
说的是字，也是人。萧灵儿可是萧家的宝贝疙瘩，在北境怕是比公主的尊荣还大，虽然真心喜欢她的除了她爹娘也没别人了，但敢当面表现出来的怕是除了当面这个男子，也没别人了。
那男子挑眉，一礼，道；“受教了。”
萧灵儿看二人你来我往完全当她是空气，当即勃然大怒，“受什么教啊，她算哪根葱，溪山沈氏传承到她这还剩什么啊，别说书法，怕是连笔毛都不剩下一根。”
沈慕清眼中厉色一闪，沈氏是给她归属感的家，她不愿同这个无理取闹的人多言，却不代表她可以对溪山沈氏不敬。
萧灵儿发现一圈学子都对她怒目而视，甚至有的人眼中都冒火，她莫名其妙，但脾气更盛，刚要说话，就被沈慕清打断。
“我看渭北萧家，以武传世的世家传到你这，也只剩下了铁锈，不只是留在血液里，还锈住了脑袋。”
“你放肆！”萧灵儿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她乃是北境的公主，就算到了这京城，听闻她是萧尧最宠爱的嫡女，谁不是宠着她让着她的。
萧灵儿极为迅速的抽出软鞭，冲着沈慕清的脸上就抽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