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贵嫔到——”
“林贵人到——”
“薛婕妤到——”
辰时刚过,一波波传报声就在捷淑殿外此起彼伏。
平日里都习惯早睡晚起的嫔妃娘娘们今儿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削尖头皮的往捷淑殿钻,生怕慢了就会被拒之门外。
那些不便露面来道喜的娘娘也竞相打发着贴身宫女送去了贺礼。
越是接近捷淑殿,人就越多。
若不是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知道在这其中错综复杂人心险恶,宓清瑶或许还真的以为淑妃人际关系不错,能让这么多姐妹们心悦诚服。
喜非喜,怒非怒。
这个皇宫还真不是人带着的地方。
浅浅叹口气,宓清瑶一路坐着步辇到了捷淑殿外,守门的太监响亮的冲着里面喊了声“宓妃娘娘到——”
今天捷淑殿的人很多。
还没进门,就见院内站满了环肥燕瘦的娘娘们,宫女小太监们来来回回的端茶递水,撑伞遮阳,好不热闹。
听到这声传报,三五成群扎堆闲谈的娘娘们都纷纷回头。
宓清瑶径直走到淑妃面前,简单的行礼,“恭喜姐姐。”
“呦,今儿是什么风,竟然把妹妹也吹来了。”淑妃冲着众姐妹笑着道,可这话的语气却是酸溜溜的。
很显然,淑妃其实也不太想见自己。
若是活在现代,这样的人宓清瑶只有竖起中指告诉丫的:爱谁谁。
姐们儿我惹不起还躲不起?
可现在,她活在这深宫大院里,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姐姐哪里的话,姐姐能得此殊荣,妹妹自然该前来贺喜。”宓清瑶面带微笑,对淑贵妃的嘲讽充耳不闻。
“呵,这我可不敢当,”淑妃冷冷一笑,“这前皇后给我这妃子贺喜,岂不是折寿?”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
虽然宓清瑶确实是掌管凤印,背后嚼舌根的人也大有人在。
但却没有谁真的说出来。
毕竟,这位曾经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古往今来,能从那个位置上下来还活着的人已经罕见,能活下来有能活的安稳,更是凤毛麟角。
可恰恰,这根凤毛,就落在宓妃的肚子里!
这可不得了。
若是当今圣上像先皇那样,子嗣颇多的数不过来,落一个两个的也没什么,可偏偏,圣上是个皇嗣稀薄的主。
这若是惊着吓着了气着了,别说皇上不让,就连礼佛未归的太皇太后也不许。
几乎同时,围着的众多嫔妃都齐齐的退了一步,神色紧张的看着宓清瑶,防着她做出什么损害自己的事情。
可下一刻,她们就傻了。
只见宓清瑶听了淑妃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两眼泪汪汪的,拿着手帕边垂泪边道“姐姐这话好伤妹妹的心,当初姐姐带妹妹如同手足,妹妹也一心想着,有朝一日姐姐当了皇后,妹妹能沾沾光,可是……君心难测,圣上下诏,妹妹也始料未及,”
抽噎几声,宓清瑶接着道,“妹妹承蒙圣恩,却也身似浮萍,不敢违背。”
一番话,虽不足以打消淑妃的怒气,但却也让她多少有了感触。
在这后宫中,有谁是真的能主宰命运呢?
当初听到宓清瑶执掌凤印的时候,她是恨,恨自己养引狼入室,所以,当这个女人下台时,她恨不能上去抽筋扒皮。
可现在想想,这是她的错吗?
皇上下旨,无论好坏,她们这些做臣妾的都得受着。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念及往事,淑妃有些动容,但终究心中气未消,不愿多见,摆摆手道,“你现在既然已经贺过喜了,那也该回去了。”
“呦,这是什么话,众姐妹都开开心心的来贺喜,淑妃妹妹怎么赶人呢?”
说话的不是宓清瑶,而是来自院子最外面的从步辇下来的人。
来人穿着华贵,半边脸蒙了白纱,由一个小宫女扶着,一步三扭,身上的金银配饰随着她的步伐叮叮当当的响做一团。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宓清瑶随着嫔妃们向婉妃行礼。
“听说姐姐病了,怎么今儿也有空来我这小院子?”淑妃并没有随着众人行礼,反而上前一步,脸上全无笑意。
“后宫诸事繁多,本宫承蒙皇上圣恩,即使身体抱恙又岂敢怠慢,怎能像妹妹你,整日在这捷淑殿里舞花弄草,倒是清闲。”
淑妃走到一株低矮的树前,用手轻轻地捧着树冠顶上的白花,“也是,妹妹我这捷淑殿是比不上你的婉仪殿,陛下体恤姐姐,不忍见姐姐辛苦,这才让妹妹参加国宴,说起来,姐姐的命真好。”
“啪”
婉妃扬手如电,一记巴掌甩在了淑妃脸上。
“啊呀。”
安容华胆子小,忍不住发出惊呼声,手中的帕子也掉在地上,旁边的小宫女正要去捡,就听婉妃冷声道“帕子脏了,就不要再用了。”
那小宫女扑通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吱声。
“这就奇怪了,这捷淑殿的院子连陛下都说干净清幽,怎么到了姐姐眼里就变的脏了?莫非,是在怀疑陛下的眼光吗?”淑妃昂着头,脸上的手印红红的,可她却依旧高高的看着婉妃,“秋姑姑,去给安容华把帕子捡起来。”
“是,娘娘。”紧跟着淑妃的二品女官走到安容华脚边,先是对着跪在地上的小宫女低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快不扶着你家主子,”继而,又蹲下将帕子交到淑妃手里。
淑妃拿着帕子走到安容华面前,将帕子放在安容华手里,“妹妹这次可要拿好了。”
婉妃进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可就这几分钟,宓清瑶觉得整个空气都凝固了,整个捷淑殿好像无形中施加了某种压力,让人喘不过气。
安容华拿着帕子,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那高挺秀气的鼻尖在细腻的阳光中熠熠生辉。
是汗!
“凤月,我们走。”
婉妃狠狠瞪了眼淑妃,转头带着凤月走了。
凤月这丫头宓清瑶有印象,就是昨天被婉妃派到宓华宫请也苍华的小宫女,见婉妃走,宓清瑶忍不住看了几眼这个丫头,确实长得很机灵。
见婉妃走了,宓清瑶也不想在这儿多留。
宫斗剧看多了,可真的见着了,心里难免有点膈应。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心里暗叹一声,宓清瑶转身默默的想要离开,刚走迈开两步,就听身后淑妃朗声道“今儿众姐妹难得聚在这儿,本宫特意准备了莲子粥,秋姑姑,让他们端出来给众姐妹压压惊,宓妃妹妹,也留下来吃一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