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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奈何桥

少年低头笑了笑,几步追到她面前倒退着往前走 “喂,谢谢你的礼物啊。”

祈汐瞥了一眼少年移动自然的衣摆,暗忖他也不怕走跩了,轻哼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谢意。

三途川岸边停滞着一艘古朴竹船,行色各异的幽魂集聚在岸边有序的登船,祈汐纵身一跃来到船上,看着船下来来去去的幽魂问道“我不过是引领百鬼夜行一趟,难道这期间地府发生了什么大事,这黄泉路上皆是焦躁不安的亡魂,光引魂我已引了不下四五个了。”

少年站在她的旁边把玩着玉石,玉石成兔子状,玉质精致无暇,挂着小小流苏,闻之不在意的笑着,目光若有所指看向奈何桥的方向“是那位总好守着奈何桥的战神,平时都好好的站着今天竟然持剑堵在桥上,亡魂震慑于他的威严之下,亡魂本就情绪不定,这么一激自然不肯过这奈何桥了。”

茫茫不见尽头的黑色大河,竹制大船平稳前行着,船边系着挂着纸条的竹竿,船外偶尔鬼火闪烁,阴云笼天,雷声阵阵,不见天日。

这幽都竟有人砸场子,砸场子的还是九重天的战神,交通堵塞本就很要命,这幽都一旦堵塞可更要命,祈汐朝奈何桥的方位瞧去,她住在枉死城中,却很少去奈何桥,只因为不喜欢看那些亡者一双双已殇的双眼,也就没有见过传说中守着奈何桥的战神。

虽然从未谋面可那位战神的事迹从来不绝于耳,据说每一下战场后他总会来到奈何桥上眺望,至于他在看什么,无人知亦无人敢问。

坐在船边思量再三祈汐决定去会一会这个大人物,奈何桥上能看到的应该是望乡台,望乡台上流连不去的是心愿未了思念故土亲人的亡魂,神仙死去也需要引魂,何况是横死在战场上的亡魂,若那位战神只是想要自己的兄弟们有个好结果那么便由她来引魂,全了他痛惜的感情,至于此行对否错否又何必在意呢,合着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自己寄居于此,鬼帝周乞一直对她照顾有加,也算为周叔做了些什么。

祈汐来到挂着木质牌子的亭瓮下,伸手翻过血锈一般的匾额,上面狰狞三个小字,“奈何桥”。

眼见方向标改为了奈何桥三个字,少年皱眉,不太赞同“你想插手此事?为了帮周乞。”

不等祈汐作答少年便挡在她身前“祈汐,你虽是凰族的人,那位上神可不是什么善茬,你这不神不鬼的样子可别被他顺手灭了,这个忙帮的太大,周乞那么护着你,肯定也不会让你冒险的。”

秋水剪影的眸子忽闪忽闪的,她食指抵唇:“冷不防看你这般一板一眼的说话,倒是稀奇,我不过是去看看热闹,瞧被你说的,好吓人。”

少年扶额瞪了一眼祈汐“没心没肺的丫头!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身份尴尬,为了你的好主子少惹些事吧。”

祈汐缓了一步,漫不经心一笑“初五,你多虑了。”

奈何桥上闻奈何,是非仍渡忘川河。

庞大的三生石千八百年不变的屹立在忘川河畔,上面刻着各式各样的名字,每个刻字的背后又是形形色色的故事。于是,也有人称它为姻缘石,冥界的姻缘石,自然不比九重天上的姻缘线,这是一种执念,前世的兰因是为今世的絮果。

横卧血腥的忘川河面的奈何桥就在眼前,桥下云集着或面色惨淡的小鬼,或是缺臂断足的残鬼,堵在桥边来回飘荡,偶有恶狠狠冲上桥面的恶鬼,下一刻便以圆润的方式离开桥面,吱哇乱叫中坠入血气翻涌的忘川河里,声音也堙沒在争先涌上来拽扯的水鬼群中。

那惨叫的声音听的祈汐直皱眉,视线移到奈何桥上的祈汐心下一颤,茫茫中直觉恐惧不定,就在凝眸的一刹那,那道深遂目光,充满野性狂烈气息,祈汐几乎下意识退后几步,下一刻她身后的亡魂似乎暴躁起来,争先恐后涌了上来。

推攘间祈汐身形不稳的踏上了桥面,脚下的桥面光滑令祈汐微怔,由不得祈汐作出反映,夹杂在恶鬼群中的祈汐无力的被他们不断推搡着,踉跄间腰间突然被强劲有力的一双手拦住,鼻息间充斥着陌生的气息。

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平静深邃的眼眸,祈汐疑惑,这是一个持剑拦在桥上的战神应该有的眼神吗?

裴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红衣斗篷的她有些羸弱,年纪虽小却透着稳重感,她就像一团火光出现在他面前,得到了温暖之后,就再也不想走回黑暗。

不知怎地竟想起绰泠有着的一块浅色手帕,上写着“与你凝眸刹那,便胜我心中十方朝霞”。

身边还有争抢过桥的小鬼们,以裴沐为圈进的地方两人四目相对。

那样令人看不懂的目光令祈汐有些不安,祈汐暗暗握紧衣襟,那双深邃的眼从最开始的平静到升腾起的炽热……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目光,他想要得到她。

祈汐为这种想法感到荒唐,一眼生死,一眼爱恨,并不适合发生在自己身上。

祈汐试着挣脱裴沐的怀抱,动了动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祈汐看着自己腰间修长有力的手,裴沐也低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察觉到祈汐的揣揣不安,裴沐嘴角勾起。

视线之外,一片花瓣悄悄飞出正中正要过桥的恶鬼,恶鬼一声嘶吼劈头盖脸的扑向祈汐所在的位置。

“小心!”

祈汐担忧的指向裴沐身后,脚下暗中使力挣脱未果,就见裴沐眼神未动单手揽着祈汐一个旋身离开桥面,松开手揽在祈汐腰间的手,一个侧踢将追随而来的恶鬼踢入忘川河中,祈汐趁着他分心的功夫立刻退离裴沐七步开外,裴沐一回身寻不到小小身影,眼神幽深加了几分,微微抬头就看见了离他很远的某人,裴沐一双顿时眼睛高深莫测的将祈汐望着。

他身上仍穿着那件没有脱去的蓝紫色战袍,右手持剑,护腕上延伸出锋利的武器,此时发着寒冷的流光,三千如墨发丝整齐的梳起,修长的眉眼舒展着妖艳倨傲。那样好看的人却隐约带着一种狂躁的背景。

就像是不胜不休的厮杀与嗜血,有着可以将一切变成不喾于这幽都的修罗炼狱的力量。

他深深看着祈汐,一步步走向她,步伐沉稳,容貌盖过日月,当是悦则如九春,馨则似流霜。他整个人就带着令人深陷的黑色漩涡,非逼得你同他一起沉沦炼狱,是的炼狱,他所在的地方早已不是天堂。

祈汐不断倒退着,花瓣不可能无中生有,生有的那一方就是她自己,看他的神情,想必他应该看穿了,那透露着危险的表情说明了祈汐的处境很微妙,心下一阵慌乱,充斥着逃离的想法,深呼吸后祈汐故作镇定的注视着他一步步走来,因为好像逃不掉了,裴沐每一步磨压着她的神经,偏偏他走的优雅沉稳。

他在审视着她的紧张与防备,开口间所有危险黑暗仿佛被收回的水,不留一丝痕迹“我没见过你,新来的?”

声音也如主人般有种令人想要尖叫的沉迷,祈汐疑惑着平复暗地里狂跳的心,压抑着想下一刻就不想看见他的想法,抬头时面上纯然一笑“不算是”。

他嗯了一声,显然不太在意她的回答,径自抓起祈汐的手腕,祈汐惊悚着他突然的动作,不等她抽回手,腕间已经被套上玉镯,那玉镯泛着似遮住圆月的行云,竟是一件宝器,名唤碧月,碧月可遮住妖气,护住妖灵,同时又和金刚罩相似,可令鬼族中人行走在阳间不为正气所灼伤,也就是说,她现在可以去其它界而不必担心自己半神半鬼的状态被哪个高人当作妖物顺手灭了。

仿佛某种宣告般,他继续深深看着她“名字”。

这仅仅是见面礼?太贵重了点……祈汐有些怔愣,反应过来他的问题她准备褪下腕间的玉镯,正色道 “上神这是误会了什么吧,小妖福薄,怕是要辜负上神的一片美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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