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你们还好意思说,这本来就是该你们做的事。结果却引来舅妈她们的一阵笑谈,看着她们的笑谈,我有些气愤,也有些伤感……
心里真的有些五味杂陈,我不知道外婆的感受究竟是怎么样的,她即将与这个世界告别,却看不到亲人对她的挽留。就这样照顾了外婆好几天,她半夜也会想要吃东西,但是每次都只是吃了一点点。
冬天很冷,给她做的食物,不一会儿就凉了,每次她想吃的时候,都需要等待。每次端到她嘴边的时候,她都只是象征性地吃一点,我都觉得她的感觉一定很难过。却又无能为力,对于谈笑的她们,她们是长辈,我连阻止的资格都没有。
对于外婆,我不医生,也不是外婆所信仰的神佛。我无法给予她丝毫的慰藉,那种无能为力的悲哀,又一次向我袭来。外婆在夜里说胡话了,说的什么,完全地听不懂。老妈是畏惧鬼神的,所以即使外婆是她的母亲,她夜里也害怕。
舅妈她们虽然不害怕,却并不是那么的上心,所以夜里是我跟大姨和表姐在守着外婆。大姨比较早就睡着了,因为大姨舟车劳顿,而表姐因为有大姨和我守夜,便带孩子去了。
外婆快咽气时,嘴尽量地张着,喘不上气来的感觉。脑子里蹦出一个词“苟延残喘”,我知道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长辈,不太合适,但这确实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电视里会有,明明很相爱的家人,却会哭着拔掉濒临死亡的亲人的氧气管了。我想如果不是外婆的坚持要回家,看着她那样的喘息,我也会不忍心地去拔掉她的氧气管的吧!?
我不知道外婆是怎么想的,但我想:如果是我,我是希望别人拔掉我的氧气管的,我不想那样“苟延残喘”,感觉很幸苦,也很无助,即使我很留恋这个世界,我也希望与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给我一点最后的尊严。
像是感应到我的心思似的,外婆似乎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她就这样离开了,我很平静地叫醒大姨,叫醒他们所有人,看着他们有些慌乱的忙碌,我突然觉得有点悲哀。
人的一生,究竟都为了什么呢!?外婆幸苦一生,养育了几个孩子,在那个多子多福的年代,她也算是有福气的人了吧!?不知道外婆所信仰的那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她是否又能在她所信仰的那个世界里找到她所在意的亲人。
外婆,一路走好。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如果真有天堂地狱,你又会去到哪里呢!?我没有置身于外婆殇事的忙碌之中,死者已远,生者的吊念与仪式,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是做与他人观看罢了,我对父辈们有些反感,我曾在心里疑问:如果一开始,他们就积极地为外婆康复,不知道外婆会不会好起来!?我一直觉得坚强倔强的人,生命力也会比一般人更强,而外婆是那么要强于倔强的一个人。
我讨厌他们那在我看来不辨真假的悲伤,也讨厌他们为操办殇事而用心地忙碌,更讨厌他们如同孝子一样地跪着给外婆烧纸,为外婆的尸体守夜。要知道,在外婆身前,他们都不曾做得如此用心,他们在外婆身前都不愿意守夜照顾外婆呢。
现在却说什么孝顺的话,去为一具尸体守夜。我觉得有些可悲,也有些好笑,活着的时候,不努力一点让对方感觉到暖心,死后做出一切的孝顺,都是想干嘛呢!?不觉得有点可笑了吗?
离开喧闹的人群,我不喜欢看到那些显得太过虚假的画面。我很怀疑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吗?为什么一切都让我觉得是那么的虚假呢!?我就像是一个冷眼旁观的过客,心里平静得有些出奇。
书上说:如果将一个人一生的心情,做成一个曲线图,你便会发现,随着人年龄的增长,人的心情就会越来越接近直线,几乎不再起伏跌宕,即使起伏,也是轻微地波动。
而我似乎就已经没有了起伏,我不知道这样的感觉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我像平常一样吃饭,睡觉。好像一切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似的,我知道在很多人的眼里,我都显得有些冷血了,但这就是我,不屑于伪装。
天快黑了,我还在外婆常去的那座山上玩耍,跟外婆同村的一个老人,却叫起了我来。
“王森,你在那干嘛!?”我记得她,虽然跟她的接触并不多,但是跟她的孙子玩得还不错。
“幺外婆,天都快要黑了,你这是准备去哪啊!?”我大声地回应着对方,觉得有些奇怪,向下的老人,天黑了,就几乎不出门了,因为害怕摔倒。而她年纪也不小了,天斗快黑了,还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我去隔河,你要去吗?”对方竟然站住脚,停了下来。
“我不去了,一会我还要回家呢。”我并不想去她说的那个地方,我觉得那个地方很陌生,都没有听过这个地名。一会儿,我再不回去,又该被老妈唠叨说天黑了都不知道着家了。
“走嘛,我们一起嘛。”对方竟然邀请了起来。
“……”我犹豫了起来,她的年纪跟外婆差不多,天都黑了,她似乎还要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我竟然有些担心对方会摔跤,但是我确实不想去太远了。
“王森,你还在那里干嘛!?你还不赶紧折了柴回去!?”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路口,语气有些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