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舞拎着一大篮子时令蔬菜回城里的家。在回城的公共汽车上,有人不停地对她的菜篮子和篮子里的蔬菜行注目礼,仿佛看不够似的。也难怪,公共汽车满载着一路的风尘仆仆,这些脆生生的蔬菜,给人的视觉带来了一种清新之感。
那些红艳艳的胡萝卜上还粘着菜园子里的一些泥土。之前奶奶说要把这些泥土洗干净,元舞坚持不让。她喜欢泥土的芬芳,那上面也散发着奶奶的芬芳。
楼下,一辆崭新的银灰色现代车子停放在院子里。爸爸妈妈正笑容满面地围着车子说笑个不停。
“爸爸!妈妈!”元舞向他们亮出了自己的菜篮子,“看哦,奶奶又送我们这么多菜!今天妈妈给我做清炒胡萝卜,我要做贪吃的小兔子。”
以前奶奶哄元舞多吃蔬菜,给她吃胡萝卜,总说她是只贪吃的小兔子。
“元舞回来了!”爸爸只稍稍把目光她手里的菜篮子上停留了一会儿,就又转移视线了。他指着车子对妈妈说,“里面再买点装饰品放着。你和元舞不是都喜欢布娃娃吗?”
妈妈也轻轻地点头,一边看了看元舞说:“放到家里去。我们这会儿有事呢!”一边又掉头对爸爸说,“再买个碳包,听说新车里空气污染严重。”
元舞不屑地想:哼!见车忘义!
不过新车的确很漂亮。元舞放下菜篮子,也围着新车打起了转。这个庞然大物,浑身泛着银灰色的光芒,很气派。
爸爸打开车门,笑着对元舞说:“元舞,以后这副驾驶座就是你的了。我和你妈轮流当你的专职司机。”
“我也有专职司机啦?”元舞坐到副驾驶座上去,软软的垫子,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专座!
“对了!”元舞想起了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布包,“这是奶奶特意去庙里给你们求的,说是菩萨显灵,把这护车符挂在车上,保你们平安无事。”
“咦!我说你家老太太就是喜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妈妈接过护车符,随手放在座垫上,“难看,不挂。我得买个‘时来运转’挂上去。我同事挂的都是‘时来运转’。咱们车上要是挂这么土气的东西,还不被他们笑掉大牙呀?”
爸爸有些不乐意了:“那怎么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好歹也是我妈一片诚心去庙里求来的。”
“反正我不挂!”妈妈很坚定地说。
爸爸的脸就拉下来了。
元舞看着爸爸妈妈之间大概又要爆发战争了,急忙打圆场:“妈妈,这样吧!平时你们上班就不要挂了。要是咱们周末回乡下奶奶家,还是把它挂上吧!奶奶看着会很高兴的。”
这倒是个折中的办法。一般爸爸妈妈为着什么事情争执不下的时候,元舞总是能找些这样的办法出来。所以他们很亲热地叫她“和事佬”。
爸爸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明显柔和了下来。
妈妈也不争辩了,看得出她已经接受了元舞的提议。
第二天一大早,妈妈要开车送元舞去上学。
“老婆,这个星期接送宝贝女儿的这项光荣任务就交给你啦!”爸爸笑嘻嘻地说。
“保证高质量完成上级领导布置的任务!”妈妈也笑嘻嘻地回答。
坐专车上学的滋味的确不错。元舞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妈妈手忙脚乱地换挡,小心翼翼地握着方向盘,心里充满了新鲜感。
“妈妈,如果今天要我用一个词来形容你,知道是什么吗?”元舞说。
“什么?”妈妈问。
“英姿飒爽。”元舞抿着嘴一笑。
妈妈也抿着嘴笑了笑。
左转,右拐。妈妈突然觉得车子刮到了什么,幸好车开得不快,她猛地一踩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你在车上待着,我下去看看,别是碰到路边什么东西了,说不定把咱们新车的漆刮掉了。”妈妈说完就下车去看了。
她很快又上了车。元舞看到妈妈脸色苍白,握方向盘的手也有些发抖。
“妈妈,什么情况?”元舞问。
“没什么。快点坐好!待会就该迟到了。”
话虽这样说,元舞还是觉得妈妈怪怪的。到底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到了学校门口,妈妈急匆匆地把元舞放下就走了。
“哇!元舞,你家买新车啦!有车族哇!”李六六看着元舞从车上下来,跑过来大惊小怪地说。
“去你的!少见多怪啊!没听说吗?周全山家都有好几部车了,他爸一部车,他妈一部车,他姑姑一部车。如果再有一部,那车主肯定就是他了。”元舞说。
“他?哼,我才不相信!二十六岁能拿驾照吗?还不到年龄吧?”
“那你别管,反正他家有钱,他又是高富帅。”
二十六岁的周全山个子很高,模样很帅,在这个班有些“鹤立鸡群”。加上他家有钱,算得上是典型的“高富帅”,被女同学宠惯了,平时很高傲。
“别议论他了,他来了。”李六六小声提醒元舞。
只见高高大大的周全山从一部出租车上走下来。
“看,就你说的这个家里有几部专车的高富帅,今天怎么坐出租车上学来了?”李六六奇怪地说。
是啊,他今天怎么坐出租车上学来了?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儿呢?元舞才懒得去想这些事情。她关心的是奶奶的菜园子,是爸爸妈妈的新车,还有她的学习成绩,还有她和李六六的双人舞······哎呀!值得自己上心的事情还真不少呢!快快快,趁着还早,赶紧去班上复习一下那些英语单词!
元舞拉着李六六朝教室走去。李六六好奇心太严重,边走边回过头去问:“周全山,你今天怎么坐出租车上学来啦?”
“别提了。今天我爸刚开车带我出门,就见路边一个小孩倒在地上。他下车去扶这小孩,被小孩的父母诬告是被我们的车撞伤了。现在还在那里扯不清呢!”
周全山垂头丧气地说。
“晕死,你爸这么幼稚,还想学雷锋啊?”李六六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周全山,你爸做得对。会没事儿的。”元舞一向不喜欢和这个高富帅说话,但这会儿,她内心里徒然对高富帅那个没见过面的爸爸升起一种崇敬。
周全山抬起头来:“谢谢你,元舞!”
停了停,他又说:“我爸就是觉得冤,其实送那小孩去医院的钱我们不缺。”
元舞皱了皱眉头。好像每次一和他说话,就得和钱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