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巡考之后回忆的生活归于沉寂,之后一周余的实习在无所事事中渡过,她和郁瑾又回到了学校过起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导师的办公室,早中晚餐基本都是叫外卖解决了事。一周之后,付珊也搬了回来准备论文答辩,寝室里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熄灯畅聊通宵的欢愉。
过了几个月就是毕业典礼。
省医大自办校以来就传承着一项活动,每届学生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前,都会进行一个新老校友的授奖仪式,以此作为对毕业生这一群新新社会人类的鼓励。
回忆作为班级的最后一任班长,理所当然地被推举为代表。学院的典礼在九点钟举行,现在的时间是八点四十分,寝室里才陆续有了响动,先是付珊翻了个身,带动着床板发出磨人的声响。
回忆随手从床尾的衣架上拿了件毛衣套上,抱着被子继续把美梦做完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掀开另外两位的床帘:“快起来了。”
郁瑾挣扎着探出手来摸索到眼镜,瞄到回忆走动的身影,奇思妙想又上心头:“不如我们今天穿寝室的室服吧。”
“不行,”回忆急于反对,刷牙刷了一半就从洗手间冲了出来,嘴里的泡沫不幸地滴到了圆领上,“我今天是要上台的。”说完,她又眨巴着大眼睛望向付珊,以期要到一票,少数服从多数,寝室在这一点上还是非常明主的。
付珊显然对室服的提议更感兴趣,对着她歉疚地一笑,举手赞成郁瑾。
“我能不要吗?”对于那件幼稚可笑的寝室特色上装,回忆想想都觉得不忍直视,更别提穿着它作为班级代表上台。
“你敢!”郁瑾和付珊早已合谋,洗漱完毕后,粗暴地把寝室服套在了她的毛衣外面,然后把她当成犯人一般强行押解出寝室。
回忆在学生代表的座位上坐立不安,总觉得异样的眼神无处不在。垂眸瞄到衣服上撅起臀部的蜡笔小新,她又不安地回头看看后座的室友,那两个家伙却没事人似地还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回忆彻底死心。坑室友最佳二人组,非郁瑾和付珊莫属。
但愿不会遇到熟人!
校友代表已经陆续开始发言,都是三十五岁上下的成功人士,她们专业的也有年纪轻轻就当上院长助理的学长,有的现下是医院行政科室的科长。
回忆趁着大家都融入在校友慷慨激昂的发言中时偷偷从前门溜了出去,为了防止等会儿过度紧张忘记陈词,特意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又默背了一遍,这才重新出发,猫着腰刚要悄无声息地溜进去,就被人叫住:“回忆,你等会儿不会就穿这身衣服上台吧,对咱们的校友也太不尊重了。”
这个声音的辨识度很高,回忆记得是学院专用的男主持,曾经一起在学生会共事过,她笑着看过去,视野开阔地一并看到了他近旁的男人,在潇洒从容地走上发言席之前好像与自己对视了一眼。
回忆石化,僵硬地移动着笨重的身体走向男主持,口齿不清地问道:“那个……”
“我们学校以前的一个研究生学长,临床的。”
“……”回忆的心里激起千层浪,没有人告诉过她祁颂唐也会来。她回到位置上,不管寝室两个愤怒的眼神,果断地把蜡笔小新从身上脱离。
就这么隔着台上台下的距离,她仰望,他俯视前方,演讲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生涩,与回忆心中埋头做实验的临床学生相差无几。
主题是关于特鲁多铭言“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作为一名在临床一线奋战的医务工作者,他切身实际的讲授让毕业生们纷纷屏息侧目。演讲以一起轰动全国的患者弑医事故做结:“也许未来医疗行业的危险性在全国职业排名中位列第一,但请大家谨记自己宣读过的希波克拉底誓词,在保护自身的同时,去治愈去帮助去救治病痛,回归医学本身的初衷。当然,也请卫管专业的各位同仁日后多多照顾,我们共同促进医患关系。”
同样的人,不同的场景,回忆依稀记起入学的新生欢迎晚会,祁颂唐还是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研究生学长,站在舞台中央与学弟学妹分享大学生活,连明媚的阳光都不敌他嘴角上扬的弧度。那才是她和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那时候,她渴望收藏他每一刻的笑脸。现在,他一样笑,像是未达眼底的笑意,回忆却依旧贪婪地想要做他的治愈者。
场上都为他的风趣而沸腾,在雷动的掌声中混杂着高分贝的女声,声音来源于卫生事业管理专业的两个班级:“学长,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你!”
回忆回过头,感喟于红色娘子军强大的力量,却也由衷地喊了起来:“学长,我们保护你。”跟着声嘶力竭地说出一句,才觉得话语听着别有深意。这不是赤果果的调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