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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回忆的梦

大四刚开学的班级会议上,迟回忆曾听一众专业老师语重心长的教导:“实习生就是免费的劳动力,你可能会被指派无聊地整理档案,甚至于扫地打水,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们学生唯一能做的就是虚心和勤恳。”

回忆一向自诩为卫生计生系统未来的头号女专家,秉承着兢兢业业的态度在实习单位当了近四个月的便利贴小妹后,终于要苦尽甘来,踏入社会的苦海。她伸了个标准的懒腰,从日历上将本月份的最后一天划去,心里却在乐滋滋地盘算着学生时代的剩余岁月要去哪里逍遥。

主任绕梁三尺的魔音瞬间将她从美梦中召回,他一本正经的腔调万年不变:“这是科室下个月的日程安排,你们俩看一下。”临走时还不忘对着回忆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小迟,你快要出科了吧,接下去的住院医师考核工作你也参加一下。”

那不容反驳的眼神让她一时无言以对,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原本想要掺水虚度的最后两周实习就这么泡汤,马上又要陷入新一轮的忙碌之中。对着一旁格子间的带教老师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辛酸泪,她自称需要冷静冷静,哧溜溜地跑出了办公室。

等到从洗手间回来时,办公室突兀地多出一抹高大的身影,回忆惊讶地叫了声:“爸,你怎么来了?”

正与回忆的带教老师老戴聊得热络的迟正天闻声转头,不禁提醒道:“今天邵楠回国,我们一起去接机,一家人好好聚聚。”

“不是下周一吗?”回忆一时慌了神,说话带着几分疙瘩。

迟正天笑着嗔怪道:“这孩子,年纪轻轻,忘性倒是老大。”

迟邵楠是回忆的哥哥,小时候俩人相处地并不融洽。她生性吵吵闹闹,总爱缠着他一块玩乐,而迟邵楠每每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仿若她上辈子亏欠了他似地,久而久之,回忆也就不敢在哥哥面前胡作非为。好不容易随着年岁的增长,彼此的关系渐渐缓和,他又出了国。

因此,对于此番父亲的邀请,她显然不乐意。思忖着走到办公桌前,回忆摆出一脸的遗憾:“爸,这会儿恐怕不行,我还有一些文件要处理。是吧,老师?”她拼命地向自己的带教老师使眼色,表情夸张地不像样,就差没有直接将帮忙掩饰的请求说出口。

“我怎么不知道?”老戴回以幸灾乐祸的表情,当场就戳穿了她的小把戏:“这周基本没什么事情,你回去好好和家人团聚吧。”

在家长面前倒是十足的老好人,是不是要给您颁发年度最体贴上司奖。回忆在心里把这位基因先天缺陷,海拔比她都要低的小矮人咒骂了千万遍,最后不得不朝迟正天尴尬一笑。

迟邵楠所乘的班机准时落地。他穿着亚麻色的格子呢大衣款款走来,一如当年送别时的打扮。三年的时光,足够漫长,让她从懵懂无知的新生变成了毕业大潮军中一员,他却一成不变,笑容轻和若风。

一家子迅速进入角色,纷纷上前迎接,迟正天帮忙接过行李,母亲陈氏上前嘘寒问暖,唯回忆微微退后了一步,企图湮没在人海中。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家庭相聚,拍下的每一张照片都会是毫无破绽的温馨画面,她却像是入定了一样,事不关己地远望。

迟邵楠将目光瞥向了回忆。

她无处逃遁,眼神飘忽不定,愣是在地面上扫了一百八十度的方向,渴望这个媲美雕像的哥哥可以忽视他。

饶是陈氏见状,慢慢地板起了脸,直接连名带姓地呵斥道:“迟回忆,怎么连基本的教养都丢掉了?”

回忆最是害怕母亲的疾言厉色,听到她的声音,反射性地抬头挺胸,直起腰板,散发出无比甜美的微笑走上前,毕恭毕敬地伸出手:“哥,欢迎您回国。”虽然这句客套话出自母亲大人的淫威,她只是负责按照剧本表演而已。

“谢谢!”迟邵楠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出双臂,给彼此来了个久违的拥抱,一边还不忘戏谑道:“还有,我不是你的领导,不必这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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