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伤乃是被野蜂所蛰,这几处破皮化脓了,才会流血。”胡大夫将木板上躺着的男子检查过一番,最后下定论道:“并无大碍,不必担心。”
季嫣然松了口气,放下心来,问道:“胡大夫,他既然并无大碍,为何总是昏迷不醒?”
“这位小哥应当是久未进食,身子虚极,才会一直昏迷着。”胡大夫取了一根银针,点了油灯燎了燎,一个个戳破男子身上的泡。
季嫣然看着就觉得疼,扭过脸去,想了想问道:“那我喂他点稀粥,每天喂上三四顿,他很快就会醒了吧?”
胡大夫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正该如此,记得千万不要吃油腻的。”清理干净男子身上的脓水和血迹,取出伤药给他敷上,又绑上一圈圈的纱布,嘱咐道:“注意不要沾水,这几日尽量别触动伤势。”
“是,我记住了,麻烦您啦!”季嫣然诚心诚意地道谢过后,又看了看男子的脸,犹豫地道:“胡大夫,他脸上的蛰伤,会不会留疤?能去掉吗?”
胡大夫从床边站起身来,把工具一件件收进药箱里,说道:“留疤是必然的。至于去疤的方法,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不太便宜。”
季嫣然懂了,点了点头,再次谢过胡大夫,便恭恭敬敬地送他出门:“胡大夫,我家大人都不在家,我手头没有银钱,等他们回来了我再给您送诊金去。”
“不着急。”胡大夫倒是不纠结这个,都是一个村的,非要现钱就没意思了。摆了摆手,叫季嫣然不必送,便背着药箱慢悠悠地往回走了。
得了胡大夫的肯定,季嫣然对男子的伤势放下了心,转身钻进厨房里,生火熬起粥来。
“谁叫你熬粥的?”当稀粥的香味渐渐弥漫到院子里,在屋里编辫子的武玛瑙顿时察觉了,气呼呼地堵到厨房门口,“你以为是你家啊?我们家养你一个还不够,还要养一个闲人?”
“他受伤了,我们帮帮他。”季嫣然说道,从灶台边上站起来,揭开锅盖盛粥。
武玛瑙走过去抵住她的手,不叫她往里盛:“凭什么你要帮人,却拿我家的米面?我不许,你给我放下勺子!”
季嫣然笑眯眯地道:“哪里是我要帮人?分明是武姑娘心地善良,慷慨大方,才叫我煮了粥,去救助那个落难的人。”
“哼,谁要帮他了?”武玛瑙不吃这一套,挑起眉毛,挑衅地看向季嫣然:“我告诉你,这是我家的柴,我家的米,我家的面,我说不许给那个人吃,你就不能给他吃!”
季嫣然脸上的笑容变淡了。
“哼,你自己就是吃白饭的,我爹我娘看在亲戚情分上才忍了你,你可别得寸进尺。”只见季嫣然脸上的笑容开始撑不住了,武玛瑙愈发得意起来。
她就是看季嫣然不顺眼,明明季嫣然没她漂亮、没她可爱,却是那什么季家的大小姐?瞧那三个家丁对季嫣然百依百顺的模样,她凭什么?
“姑母抚养我长大,我心中很感激。只不过,我却不曾吃白饭。你大概忘了,家里的杂物都是谁来做吧?”季嫣然放下勺子,劈手捉起武玛瑙的手腕,拖起来放到她眼底下:“瞧瞧你的手,它是怎么保持娇嫩白皙的,嗯?”
季嫣然不屑跟小女孩子置气,可是武玛瑙这话说得过分,她完全无视了小嫣然在十年中的付出,这是不公平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他的吃用都算在我头上。等姑母回来后,我跟姑母说。”季嫣然松开她的手,巧劲将她推到一边,重新拿起勺子,盛了一碗粥端着出去了。
武玛瑙踉跄着后退,脸色极为难看,她恨恨地跺了跺脚:“季嫣然,你等着瞧!”
屋里,那人还没有醒。季嫣然把粥放到一边,用小汤匙轻轻搅动着,边搅边吹。等到温度降下来,便坐到床边,试着唤醒他:“喂?醒一醒?你醒一醒?”
唤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季嫣然只好扶着他半坐起来,从一边拉过被褥垫在他身后,端了碗慢慢地喂他。
所幸他虽然昏迷着,倒不至于水滴不进。季嫣然掰开他的嘴巴,一点一点喂着,不一会儿竟也把一碗稀粥喂了进去。
怕他刚吃完东西躺下不舒服,季嫣然没有搬动他,只叫他依然靠着被子半躺着。又寻了自己的夹袄搭在他的身上,端了碗出去刷了。
季氏还没有回来,那三个家丁也还没有踪影,季嫣然想了想,往河边溜去了。她进林子里本想给自己淘腾点吃的,谁知道吃的没淘腾到,反而捡了个人回来。
季嫣然不想再进林子了,在幽幽光线中发现一个不知死生是死的人,可不是什么好回忆。思来想去,便往河边走去,打算弄两条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