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及笄礼结束后,再也没有人提起玄王府的夜郡主,因为很多人都以为,夜郡主就是薄家大小姐。
此事过后不久,薄箫两府就先后公布了成亲的日子,夜色就像是黎明中消散,所有传言中都不再有她的名字,仿佛从未出现在众人的生活里。
玄王府的罂粟苑封了,可是牌匾却一直没有拆,它的存在间接证明夜色存在过。
每天夜王都到这里坐一会儿,今天也不例外,有时候默默喝茶,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就坐在夜色常坐的位置出神。
看着窗外的景致出神时,一道熟悉的倩影闯入他的视线。
薄菲从外面走进来,在他对面坐下,依然美丽却明显消瘦了,看得出她这些日子并不好过。
沉默良久后,夜王悔恨交加道:“这些日子才想起,接夜儿回府后,我竟没有陪她吃过一顿饭。我总以为一辈子会很长,日后有空了再好好陪她,却忽略了她的身体。”
回府后很多事情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他却想考验她,让她费心费力费神地独自解决、
现在回想起来心里悔恨不已,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既没有保护好女儿让她不受伤害,也没有给她一份安稳的生活,让她在箫暗夜的阴影下终日惶恐不安,没有一天过得安生。
薄菲苦笑一下,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孩子才一个月多点大,她这做母亲的就离开,一分别就是十五年。
孩子在困苦中艰难活下来,盼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盼到母亲出现,结果等来的不是母亲的关爱,而是无情驱逐。
最近时常在想那天跟女儿见面,能换一种方式、换一种态度跟女儿说话,或许就不是这样的结果,她的心也不会一直那么痛。
终归是错过了!
薄菲眼里有泪有悔,最后都化成一声叹息,消散在时间的长河里。
三个月后,箫暗夜娶了薄月,却在新婚第二天不顾众人反对,抛下娇妻领兵出征。
上官无极也在不久后出门远行,说是要去找一种草药,其实他们都在寻找夜色,他们不会打扰她的生活,只想远远地看她一眼。
或许只有看到她安好,他们才能安心吧。
就在此不久后,有传闻说,大行天朝的九龙玉玺将要现世,在这片古老的大陆掀起一轮腥风血雨。
夜色听到后只是愣一下,就继续上路,一路都在看风景,走走停停,直到快入秋才走出大明帝朝辽阔的疆土。
时光荏苒,眨眼秋风起,竟已是冬季。
刚入秋,寒气一下来,夜色旧疾便开始发作。
本应停下好好休息,她却靠血灵芝继续上路,在入冬之前,来到北域一座古老美丽又陌生的城池——迷城。
迷城的历史比大行天朝,甚至是更久以前的朝代还久远。
迷城之所以称为迷城,因为城池本身就隐藏着一个秘密,据说解开秘密能实现一个愿望。
很多人都来过迷城,他们都想解开迷城的秘密,在花费大半生时间后,最终失望地远离。
路上,夜色总是顺着自己的好奇心走
此时的迷城是冰雪的世界,寒风吹过如刀割,夜色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欣赏眼前的美丽的雪景。
路上夜色总是顺着好奇心走,没想到最后会来到这里。
看着九座高耸入去的雪白山峰,飘渺的身影像裹着轻纱的仙女,夜色忍不住惊叹连连。
路人却不屑地告诉她,待到明年开春,冰雪融化,百花盛放映在白色晶石的墙壁上,才是迷城最美丽的时候。
老人们却说,在九座雪山中住着一种很美的小精灵,古老传说中记载,看到它的人会不死不老。
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人冒雪入山,只为看一眼那美丽的小精灵。
夜色自然不信,只是觉得很好奇,也想进山看看,找到准备入山的队伍报了个名。
领队的看到她一个女子又有病在身,本不想让她加入,不过在看到她一掌拍碎村口的石碾子后肃然起敬,欣然同意她加入队伍。
几天后凑够人数,挑了个晴天进山。
进山前,领队的再三叮嘱,山里有狼、豹、野狗等危队动物,一定紧跟着队伍,夜里更不能远离营帐。
山里的环境、气候,比想象中更加恶劣,不少人都叫苦连连,而队伍里唯一的女子,夜色却一脸淡然。
尽管旧疾让她每呼吸一下都痛切心扉,依然没有跟队伍走散
偶尔咳嗽时也让众人非议,甚至不愿意与她同行,直到有一次众人被狼群围观,夜色出手驱赶狼群时众人才终于闭嘴。
咳咳……
夜色再次咳嗽,好不容易咳出痰,却带着咳出一口血。
领队的看到了,递上一碗野鸡汤,忍不住道:“夜姑娘,你的病越发重了,不如就此回去好好休养。”
用帕子拭一下嘴角的血渍,夜色接过汤喝了几口,感觉到舒服点了,微微喘着气道:“金大哥,古书上曾有记载,在冬季时进山,若能待到春暖花开时,登上最中间的雪山上看迷城,能看到一朵最美的花。”
“你疯了。”
领队见鬼似的看着夜色,好一会儿才提醒道:“健康会武的人都不可能走上中间的雪峰,你病成这样就不可能。”
夜色喝完碗里的汤,笑笑道:“跟金大哥说句实话,我的病是治不好,就剩下几个月的光景。此番进山不过是想碰碰运气,若能看到那东西是我之幸,若没有遇上……雪山就是我的归宿。”
无论冰雪琉璃的寒冬,还是百花盛放的春天,雪山都是最安静美丽的,埋骨在这里她很满意。
“夜姑娘……”
领队的忽然有些心疼这个女孩。
夜色打断他的话道:“曾经贫困卑微、饥寒交迫过,也曾经尊贵荣华、锦衣玉食,我救过人可杀过的人更多,绝非良善也不是纯粹恶毒,短短的人生历尽他人一生之事没有遗憾,不用为我伤感难过。”
闻言,领队的不由好奇她的身份。
夜色淡淡道:“曾经之名,不足道矣,就掩埋在这冰雪下面,岂不干净。”
领队的见夜色不肯道名身份,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招呼众人收拾一下,准备明天拔营前进。
队伍在山中又行走了三天,夜色的情况越来不好,把领队的叫到一边道:“金大哥,我恐怕是不行了,临去前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帮一下忙。”
“你说,帮得到的大哥一定帮。”
消息有些突然,领队的眼里也有些红,还这么年轻就……实在是太可惜。
夜色取出一封信,以及一枚印章道:“你出去后,托人把信送到上面的地址。我在迷城的银号存着一笔银子,除去送信的跑腿费,余下的够你跟嫂子衣食无忧过一辈子,山里危险,别再让家人为你担忧。”
“夜姑娘……”
“什么也别说,此事只有你我知道。”
说完话后,夜色又咳出一口血,取出一自血灵芝含在口中。
把最后一片放进小玉瓶里,塞进领队的怀里,在耳边说了一句话,就飞身离开营地。
众人一直悄悄看着二人,见领队的不时变脸,一直猜测他们在说什么,夜色离开后不由上前追问二人的谈话内容。
只见领队的眼圈有些水气,良久才长叹一声道:“夜姑娘自知身子不行了,决定离开队伍自寻一处埋骨之地。还说前路危险,让我们量力而行,差不多就往回走吧。”
夜色的状况大家一路上有目共睹,众人也不疑有它,想到她如花一样的年纪却早早夭亡,忍不住叹气惋惜。
领路的没有再多说什么,交待一下余下的路程,休息得差不多后,就带着众人往目的地出发,至于夜色交待的事情以及给他的东西,他一个字都没有对人提起。
离开队伍后,夜色登上九峰之一,站在顶峰上眺望,找到山脉汇聚之地后,朝着那里继续前进。
越往深处走,风雪就越大气温也越低,最后服下的血灵芝的作用显得有些微薄,不过还是支撑夜色来到目的地——九座山峰龙脉汇聚的大裂缝上面。
夜色站在裂缝上言认真细听,能听到下面有流水和鸟叫的声音。
这是一处风水绝佳的宝地,外界纵是冰封万里,下面却始终四季如春,于她而言是一处不错的归宿。
偶尔会有风从大裂缝下面,隐隐有淡淡的花香,夜色闻着花香,脸上几分陶醉,喃喃自语:“从天地间走来,亦当回归天地间。”
夜色张开双臂,如飞鸟一般投入大裂缝里。
佛曰花开两世,这一世凋零,在千百年以后会另一朵相同的花盛放。
这场意外的穿越,或许就是后世那朵相同的花,跟今生的花相逢,只不过都是绚丽而短暂。
或许正是因为短暂而绚丽,就像春天盛放的鲜花,那么的绚丽灿烂,却短暂得让人不及记住那一朵花那一刻最美,便已经凋谢零落碾作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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