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道慕容越说,她是第一次来京城。
青衣男子立刻把她当成了乡下来的傻姑娘。
轻声一笑,细心地给慕容越做起了导游:
“这个京城,就像一颗蛋,最外面的是郭城,就像是蛋皮。里面有宫城,就是蛋清。最里面是皇城,也就是蛋黄。我们刚进来的门,是西城门,现在我们所在的就是西市。这里民居很多,而且大多数都是贫民,人比较多,也比较热闹。里面的是宫城,在里面是就是皇宫了。东市那边住着很多朝臣贵族。那边的店铺买的东西都很贵,买的人少了,自然也冷清些。”
拐过前面的一道弯,慕容越突然扭着头,抬手指着左边一伙被层层围着的杂耍卖艺的摊位,惊讶地叫道:
“看那边!”
青衣男子毫无防备,应声转头,看向了慕容越所指的方向。
趁着青衣男子转头的瞬间,慕容越的右手迅速滑向青衣男子腰间,轻轻一动,钱袋到手。
抓着钱袋,慕容越立刻塞到了自己睡裙里面。
“哦,他们是凌国的人。凌国北面的沧山上,有很多我们没见过的动物。你看啊,那个翻跟头长耳朵的东西是树猫。右边那个蹲在地上很多条尾巴的狼就是凌国特有的狼狐……”
说着,青衣男子回过头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身子猛地一震。
慕容越的身子也跟着一震。
糟了,是被发现了吗?
慕容越连忙怯怯地缩了缩身子,做好了随时跳马跑路的准备。
却听见青衣男子轻声说道:
“光顾着给你介绍了。差点儿忘了正事,我们还得拐去北边的铁匠铺,我要办件很重要的事。”
听到青衣男子说的是别的事,慕容越瞬间松了口气。
乖巧地点头,笑着赶紧转移青衣男子的注意力,道:
“铁匠铺啊。哎,我呀,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挺逗的。说有这么一个老人家,住在一个街巷里面。他家左边是个铁匠铺,右边是个爆竹铺。两个邻居整天‘呯呯’‘嗙嗙’的响个不停。老人夹在中间,整天也睡不好觉。于是,有一天。老人家就出钱,跟两个邻居商量,让他们都赶紧的搬家吧。两个邻居都爽快地同意了。答应老人第二天就搬。你猜怎么着?”
青衣男子听着慕容越讲的故事,爽朗地笑着,一边调转了马头,向北行去,一边问道:
“是不是都搬了,然后老人又不习惯,又睡不着觉了?”
“不是!呵呵。”
慕容越笑了起来,说道:
“他们搬是搬了,铁匠搬到了老人的右边,卖爆竹的搬到了老人的左边……”
话音一落,青衣男子一愣,瞬间明白过来。
低头看着慕容越,笑了起来,说:
“很有趣。”
慕容越一脸天真地仰着头,看着青衣男子,问:
“你们这里有爆竹吗?”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回答道:
“有的。一般都是在春节和值得庆祝的日子才会放。”
慕容越连忙追问:
“那烟花呢?有没有啊?”
青衣男子低头笑道:
“烟花也是啊,在春节的晚上会放。在我们大越。烟花是用来象征和平与吉祥的。”
青衣男子疑惑地低头看着慕容越,突然怀疑这个丫头是不是明知故问。
慕容越了然一笑,傻傻地说:
“哦,还好还好。这过年过节的,还有的玩,不然冷冷清清的可就没意思了。没有电脑电视,还没有手机……”
青衣男子只听清了慕容越说的前半句,了然一笑……
看着青衣男子通过这一段傻傻地对话,那压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明显松了,看来是对自己也放松了戒备。
慕容越心里一阵窃喜,机会来啦!
一路上,慕容越默默地熟记着街道和方向,为一会儿的逃跑做准备。
城北的铁匠铺,处于一个很简陋的小建筑群,周围都是一些低矮的小店面。
整条街都是冷冷清清的,并不见太多的行人路过。
青衣男子勒马停在路边,附在慕容越耳边,轻声嘱咐道:
“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动。”
青衣男子告诫了慕容越一句,便独自一人下马,转身离开了。
慕容越眨着眼睛,乖巧天真地点了点头。
只手拢了拢裹在自己身上的披风,一脸无害滴目送着青衣男子下马,转身离开。
目光注视着青衣男子闪身进了对面的铁匠铺,慕容越的两只大眼睛咕噜了一下,耸了耸肩膀,小声地嘟囔道:
“千万别乱动?呵呵,不动才怪!”。
对面街上的铁匠铺,是一个简单的街边建筑。
说是铺子,不如说是棚子。
直接从沿街的房子屋檐下,接出了一个棚子。
四外简单地垒起了矮墙做遮挡。
粗略看去,这个建筑一面靠墙,三面漏风,夏天还好些,不知道冬天会不会很冷。
就在墙角的里侧,是一口里面冒着熊熊火焰的大灶,火苗直直地向上攀升,妄图舔舐木制的屋檐。
大灶周围温度很高,看样子,如果到了冬季也不会太冷。
这个铺子,沿街靠外面的一侧,此时正站着一个赤着胳膊抡锤子的络腮胡子粗壮大汉。
粗壮的汉子手里抡着一大巨大的铁锤,似乎是正用力在敲打着面前,靠窗的案子上的什么东西。
还时不时地扯着脖子上搭着的那一条灰黑色的手巾一角,来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青衣男子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了铁匠铺。
看到铺子里来了客人,络腮胡子大汉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看来两个人很熟络。
青衣男子笑着说了什么,只见络腮胡子大汉放下了手里的锤子,摘下脖子上的黑手巾擦着汗,走近了青衣男子身边。
两个人很快便互相扯起了什么事,比比划划的。
两个人的注意力,也全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上。
而此时坐在街对面马背上的慕容越却来了精神。
时机成熟。
只见慕容越伏地了身子,趴在黄鬃马耳边,拍着黄鬃马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把坐姿从侧坐,换成了骑乘。
然后,正了正坐姿,挽好马背上的缰绳。
猛地一夹马腹,左手一勒马缰,用右手手中紧攥着的钱袋狠狠砸向马屁股,对黄鬃马发出最高指令:
“驾!”
黄鬃马吃痛,一声长嘶,两只前蹄一扬,一个漂亮的转身,向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听到爱马的一声有异于平时的长嘶,青衣男子猛然感觉事情不对,连忙抬头向外面的街道上看去,高叫一声:
“我的马!”
他的马,已经不再原地了。
等他急忙地冲出门去,向来时的路上看去的时候。
看见的,便只有一个青色锦纹斗篷迎风招摇的女子,挥追着鼓鼓囊囊的钱袋的背影和他的爱马,那招摇的黄尾巴,一同消失在了前方的人群中。
青衣男子无奈地看着面前远去的身影,跟别人赌气一般叹了口气。
举起右手递到了脸边想要吹个口哨召唤自己的黄鬃马回来。
突然,青衣男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僵持在半空的右手渐渐地放了下来。
他的脸上,那一双好看的眉毛也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随后,青衣男子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
弯弯的嘴角微微一个上挑,面向着慕容越骑着他的黄鬃马离开的方向,轻轻滴摇了摇头,脸上绽开了一个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淡而宠溺的笑意。
这时,络腮胡子大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棚子里走了出来。
站到了青衣男子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支蝴蝶形的飞镖。
粗着嗓音,瓮声瓮气地开口说道:
“依我看,这枚镖的材质,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西南地区特有的金水铁。”
青衣男子听到这句话,匆忙转过身来,急切地看着络腮胡子大汉。
“金水铁?”
念出这三个字,青衣男子眼神一寒。
刚才目送慕容越离开时的温文尔雅和茶摊上初见三位姑娘时的清爽仙气一概不见,立刻换上了一脸有如刀削一般的凌厉。
青衣男子面目严肃地沉思了一下,默念道:
“看来是西南五族那边有行动了。那这枚金水铁飞镖你就先收着,我过几日再来取。虽说是负师命下山,但也要去拜见一下姨夫姨母。怕是要在京城停留一段时日了。你这里如果还有什么发现,随时派人去府上知我一声便是。”
要事交代完毕,青衣男子衣襟一甩潇洒转身,习惯性地伸出手去刚想牵马,脑子里就“轰”的一声。
还牵什么马,马不是已经被拐走了吗!
青衣男子的右手,顿了顿,伴随着一声叹息无奈地放下。
络腮胡子大汉见状,爽朗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抬起乌黑铮亮的大手,拍了拍青衣男子的肩,开玩笑滴说:
“哎,干嘛不去追啊?就凭你的本事,追个黄毛丫头,还怕什么?”
一说到这黄毛丫头,青衣男子轻轻滴抿了抿唇角,一脸的凌厉冰霜瞬间消融殆尽,随后呵呵一声傻笑,道:
“这丫头很是有趣,我倒是很想看看,她到底能玩出多大的花样来。”
络腮胡子大汉更加开怀地大笑起来,抬手指着青衣男子,朗声笑道:
“你小子,赔了一匹马还没够啊?哈哈……看来,我可得准备准备啊,说不定啊。哪天就要去你姨父府上,喝喜酒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