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岚拿来了一款黑色羊皮坡跟鞋：“美女你看这一款你喜欢吗？”
章含琳瞟了一眼就又怒了：“你白痴啊，我穿一身银灰套装，黑鞋能配吗？”
“对不起，我这就去换！”林可岚脸部肌肉僵硬，再赶紧换了一双白色浅跟宽头凉鞋拿来，正在对镜拨弄眼睫毛的章含琳斜扫了一眼，画得又细又弯的眉毛聚拢了来：“你故意的是吧？这么老气的鞋怎么配我穿？你把我看成四十岁的老女人了吗？”
然后又对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低声说了一句：“真土！”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去换！”林可岚压下涌到眼眶的泪，自己不懂时尚不是自己的错，是命运没给她机会，可是这口气还得咽下去，既然命运给了你极低的起点，你就得比别人要把头埋得更低，低调生活，奋发图强。
她手托着腮仔细想了想，眼睛的余光看见旁边一直暗中观察她们的邻区店员向她做手势，她回头看，那店员手稍指了指一款银色细高跟羊皮凉鞋，她会意地拿了起来，这双鞋看起来很精致，鞋头纤细，鞋面是几根银色窄带绞成的花纹，脚腕部是宽宽的镂空银带，后部是一条银色窄带。
这鞋精致是精致，可是林可岚从来认为这是摆设用的，不是真用来穿的，那么细高的跟穿起来就跟耍杂技差不多了。
她不能确定要不要给客人看，呆了一呆，惴惴不安地拿着这只鞋捱到章含琳面前，嗫嚅地说：“美女你看这鞋行吗？”
章含琳斜眼看了一下，当即把小镜子放进了包里，面露喜容道：“这还差不多。”拿到脚边穿上后左看右看，又对着试鞋镜前后左右各个方位看了一遍，最后满意地说：“好，就这款了，多少钱？”
林可岚歉然地说：“这款要999元。”她从没做梦自己买这么贵的鞋。谁知章含琳却丝毫没有犹豫地说：“好，同款式的粉色和紫色再给我各拿一双，要配另两条裙子。”她就从包里掏出信用卡来。
林可岚嘴张成O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您稍等，我这就拿鞋开票。”她手忙脚乱地弄好后把票双手递到章含琳手里，一指斜对面：“美女请到收银台付款。”
章含琳扭着腰肢付款去了，看着她的背影，林可岚抚上了自己肿胀的左脸，心中难言地苦涩，却看见邻区店员小夏对她翘了一下大拇指。
过了一会儿，章含琳拿回了发票和回单，交给林可岚时，居高临下地说：“本来今天想找你点晦气的，不过看在你态度还可以的份上就放过你了。帮你增加了一些业务量，怎么样，我还够意思吧？你得记好了，不是谁的男人都可以随便动的，以后要多长双眼睛。对了，我叫章含琳，是马觉的女朋友。呶，你的手机。”她从包里拿出了那个林可岚见过的黑色手机，甩在了软登上，不等林可岚做出反应，提起已经装好的三双鞋就扭着腰走了。
现在没有其他的客人，众店员都围拢了来，她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小夏右手抚上她的左颊，轻轻按了下，感叹地说：“她还真狠，用这么大劲，脸都肿了。”
另一人道：“也算有得有失，她不是帮你提高了很多营业量吗？你看看，平常哪个顾客会一下子花这么多钱？这个月，你的奖金怕是不少。”
还有一人道：“可岚还真能忍，一上来就莫明其妙捱一巴掌，如果是我，肯定会忍不住和她打起来，谁不是妈生的，谁就该捱别人的欺负！”
林可岚听到这里，心中一酸，垂下头去整理自己的鞋柜，谁都是妈生的，可并不是每个妈都是一样的。
今天的情况是，尊严输给了生存的需要。伸手不着痕迹地拭去忍了很久的泪，却如打开了泪闸，那些微咸的液体如泉水般涌出，无法阻挡，这一刻，林可岚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很软弱，这颗心什么时候才学得会坚强？
在这个世界，自己是没有依靠的，那么就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没有大树可缠绕，就得让自己变成可以被依靠的大树。
见林可岚哭了，店员们劝了她一会儿，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看见静静地躺在软登上的手机，林可岚拿了起来，这算施舍吗？她的手指捏紧了手机，不管她要不要，对于章含琳来说，这已经施舍给她了，既然她的尊严已经输了，那就收起来吧，她紧捏着把手伸进了包里，才下决心似地一松手。
下午过得波澜不惊，总算让林可岚有时间整理思绪，也让自己的心学会适应新的环境，比以前多出三分之一的月薪，对自己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下班时分，她背起自己的包，和其她女孩子们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出了鞋城大门，日光已经西斜，鞋城的冷气被挡在了门后，一阵热浪袭来，她有些不适应。
人行道上都是下班的人群，林可岚用手挡在额头，遮了一下日光，准备朝公交车站走去，走了没多远，突然一个高大的人影闯了过来，她本能地往旁边一躲，却没能躲开，那人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往停在旁边的一辆黑车上拖去。
林可岚惊慌得张嘴要喊，那人低沉地说了一句：“你妈找你！”就把她的声音堵了回去，只剩下了惊愕的表情。就在这愣神间，她已被塞进了黑车，车门一关，车子就狂飙而去。
林可岚这才反应过来：“喂！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带我上哪儿去？”她猛拍着前座大喊着。
车上除了司机以外，后座还有两个男子，一个是劫持她上车的，另一个早就坐在另一侧。他们全都很高大，面容肃穆，一种不祥的氛围立刻围绕了林可岚，她面色刷地失血，更加神经质地猛打车门，试图打开车门，从疾驶的汽车上跳下去。
马觉说过，社会很复杂，这才多久，果然她就不幸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