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才有事禀奏。”
太后微微侧首示意,双痕对外道:“进来罢。”
迎面进来一个中年宦官,身形矍瘦,着一身正二品总管太监服色,正是太后多年来的心腹大太监——吴连贵,进殿略行了礼,呈上一封火笺标记的褐皮信封,“娘娘,青州加急密信。”
太后拆开信封,抽出密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沉吟了片刻,问道:“淮安的事情查得的如何?上次不是说,基本可以断定是江湖杀手所为,既然有了线索,那么查起来应该不算太难罢。”
“娘娘勿急,奴才会让人加紧查明。”吴连贵脸上有点歉色,“只是无影门的人行踪不定、极为隐秘,目前还没查到具体凶手,设计了几次都被他们甩掉了。”
“罢了。”太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不管做哪一行都自己的行规,杀手更加会避开被人查到,你们一直打探他们的消息,更加惹得那些杀手警惕。南疆的那个案子,仿佛说是也跟这个杀手组织有关,忻夜上次自荐而去,最后不也还是无功而返。”她微微一笑,“叫底下人的不用急,这事暂时缓几天,回头从淮安县令口中直接问出。”
“直接问?”吴连贵疑惑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了?”
“不算太好,可是哀家已经等不得了。”太后将方才的密信递过去,“你先看看上面的消息,再拿去家中跟二老爷商量着办。”
吴连贵快速的浏览了一遍,目光微惊,然后将密信放在怀中揣好,点头低声道:“娘娘放心,奴才明白了。”
比起太后那边线人情报的快捷,桓帝得知消息则要稍慢一些,青州的密信通过各省官驿连夜急送,到达京城时仍然迟了半日。
昔年燕朝与霍连议和,互换文书定好两国互不侵犯边境,谁知才过了七、八年平静日子,青州边境又开始不安定起来。据密信内呈奏,近日时常有小股霍连人马袭击边境村庄,村中牲畜粮食都被抢劫不少,不少有血性的青壮汉子持械对抗,结果双方都受了不小的伤亡。
桓帝自然是动气恼怒的,但他甚少会把情绪挂在脸上,依旧保持着素日冷静,淡声朝群臣道:“众卿心里有些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听听。”
众臣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时半会儿没个定论,朝堂上倒是聒噪的不行,眼见皇帝微微蹙眉,其中一名臣子出列道:“臣以为,不如先听听太后娘娘的看法。”
“母后那边,朕回头自然会去问的。”桓帝忍住不快打断那人,将大殿内的群臣环顾一圈,嘴角含了一缕冷笑,“朕现在问的是你们,难道你们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凡事都等着太后拿主意?那朝廷还养着你们做什么?”
这话问得十分犀利,不少起先跟着附和的臣子低下了头。众臣都有些不自在,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最前面的两位丞相,左丞相杜守谦迫不得已,只得出列奏道:“皇上,当初先帝也有一举平定霍连的念头,奈何国内刚刚经历了撤藩动荡,实在经不起连年战火纷乱,最后只好退一步与霍连议和。如今虽说过了几年平静日子,但是臣以为……”
桓帝对议和没有兴趣,自然也没有耐心再听他说下去,挥手打断道:“行了,不用长篇大论的翻旧事。”
依照燕制,左、右丞相乃是朝堂文官之首,今朝分别由杜守谦和慕毓藻担任,此二人同时还是先帝托付的辅政大臣,皆是心机颇多、城府深沉,身居要职都已超过数十年之久。
桓帝幼时不喜欢杜守谦,全是因为杜守谦之女——先明帝之宝妃。昔年宝妃也曾颇得圣眷,在后宫中与太后争宠斗气、颇为骄扬,桓帝自幼便存下了陈见,加上杜守谦为人老谋深算难以控制,故而愈发反感不喜。
即便是从小陪着桓帝读书的杜淳,也因为出自杜家而被闲置,直到如今仍不过是个内阁侍读的闲职,完全没有因为皇帝侍读的身份沾光。倒是太后从未对杜家流露过厌恶之意,每每见到杜淳都甚客气,即便面对杜守谦,也没有因过往带出一星半点不满。
太后曾经私下召来桓帝,开解道:“杜守谦为你父皇出谋划策十几年,可谓权盛一时,朝中不知有多少官员与他有交情,你怎么可以全然不顾忌?”
当时桓帝不过十来岁,即便性子再沉稳,也有着尚未抿去的稚子心性,倔强道:“他们得罪儿子无妨,合伙欺负母后却是不行!”
“傻孩子——”太后笑着摇头,抚着桓帝稚嫩的肩膀道:“呵,你母后什么时候真被人欺负过?从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过去便过去了,母后都已经不再计较,你往后也别放在心上了。”顿了顿,正色续道:“再说,杜守谦是个真有才能的人,往后你还有用的着他的地方,正该多加笼络,为人君者岂能因为自身喜好而对臣子有偏见?”
后来桓帝年纪渐长,更是少有将喜恶之情表现在脸上,况且正如太后所言,朝中杜氏门生的确不少,自己也有用得着杜守谦的地方,尽管本身不喜此人,但至少情面上不会再带出来。
杜守谦为人极是通透,对于桓帝的不喜,私下里早就是心知肚明,故而平时上朝总是能不说便不开口,纵使像今日得了呵斥,也只是不动声色退回归列而已。
启元殿内的气氛愈发凝固紧张,慕毓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令人压抑的沉默,上前奏道:“如今霍连只是少数人马骚扰村民,并非军方出动,即便国书质问起来,霍连国主也只会推脱治理不严罢了。”
桓帝问:“若是我朝出兵灭绝祸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