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方才……”晞白稍有惊讶,匕首上面血迹犹在,正是方才七杀割破伏魔喉咙的那枚,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拿了回来,“还是姑娘心细,方才怕姑娘伤得太重,急着回来,倒是忘了这些细节。”
“呵,我记得不就行了。”苏拂嫣然一笑,眸光中透出无限婉转的妩媚。
晞白微怔,只是无意识的跟着点了点头,拿着匕首瞧了两眼,末了问道:“先时见姑娘有些咳血,莫不是伤到了五腑六脏?你是大夫,自己现在觉得身上怎样?”
“不要紧,吃了两颗丸药好多了。”苏拂淡淡掠过不提,指着匕首道:“照今晚的情势来看,无影门的人像是出自同一个师傅,杀人手法极为类似,并且这匕首上抹有止血的药物,所以一记封喉后,死者颈间很少再有血迹流出。”
“哦,是这样。”晞白沉吟点头,见她脸色已经复原如初,略微放心下来,赞道:“苏姑娘到底是学医之人,仅此一点便推断这许多线索。”
“还有……”苏拂眉梢透出一点笑意,“这匕首的主人虽然不见,但是这匕首出自何处我却知道,有了这一条线索,不愁找不到那位神出鬼没的偷药小贼。”
“你还说他是小贼?”晞白摇头一笑,继而正色,“倘使真的碰面交手起来,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制服他,回头你有线索让我跟着一起去,切不可孤身一人前往。”
苏拂眸中光线流转不定,含笑问道:“你是担心我会受伤呢?还是担心我的武艺太差,反而打草惊蛇断了无影门的线索?”
“我是……”晞白不料她突然如此问话,一时之间顿结。
“不过是开个玩笑,何必当真?”苏拂抿嘴悄笑,走了几步回头道:“你先在椅子上躺着歇会儿,眼下伙计都睡了,懒得惊动别人,等我下去给你热点水,洗一洗,然后才好包扎手上的伤口。”
“好。”晞白还在出神之际,苏拂就已经翩然转身走出门去。
自从当日淮安得知消息,继而来到京城、入京营,然后又见到阮洪,并且顺利从他手中接过南疆案子,再到赶来南疆这几日,晞白心中仿佛时刻都绷着一根弦,直到此时才能够稍微放松一些。眼下已经三更多了,加上今夜奋力撕拼了惊心一战,身上的确是有些疲惫不堪,躺着躺着不由渐生困意。
多年来再熟悉不过的梦境又一次浮现,一团迷迷蒙蒙的雾气当中,再次看到那名美丽如画的纤细女子,却不知何故正在蹲在树下轻声哭泣。那女子眉色忧伤无比,低声唤道:“忻夜……,忻夜你去了哪里?忻夜……”
晞白赶忙走了过去,唤道:“娘亲……,我在这里……”但那女子却像是完全看不见他,仍旧抽泣不已。
晞白唤了几次不由急了,伸手要去拉人,谁知道手刚一碰到那女子的袖口,人就瞬间荡荡悠悠消散了。类似这样的情景,晞白从小到大梦见过很多次,每每都是以那女子消失而结束,此时忍不住放声喊道:“娘亲……,娘亲……”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晞白迷迷糊糊渐次苏醒过来,耳畔却是苏拂的声音,睁眼看到现实景象,方才知道先时不过是南柯一梦。自己静了静心绪,摇头道:“没什么,刚才睡着做了一个梦。”
苏拂在旁边静静坐下,柔声问道:“方才听见你一直大喊娘亲,不要紧吧?”
“没事。”晞白缓缓摇头,“自我生下来,娘亲便就因为难产亡故了,我不仅没有见过娘亲,家中更是连幅画像都没有,所以每次梦中都看不真切,只得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罢了。”
苏拂轻声安慰道:“想是你娘亲在天有灵担心你,故而托梦前来看你。”
皎洁明月渐次没入乌云堆里,落在人间的月华黯淡了不少,就连地面上的树影也是淡而稀薄,透出清浅的惆怅之意。晞白微微侧首,望向窗外深沉静寂的墨色夜空,心内有种说不出的淡淡失落,良久才道:“嗯……,或许是吧。”
苏拂陪着坐了一会儿,微笑道:“水已经热好了,公子快去洗吧。”
“苏姑娘——”晞白想起她平日里照顾,以及真心实意为自己出谋划策,早有许多感激之情,本想言谢几句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怔怔出神。
苏拂被他看得不自在,掩饰笑道:“公子,你怎么连话也不会说了。”
晞白有点尴尬,起身道:“那好,我先沐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