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晞白几人急急策马赶到断崖谷山脚。路旁茶亭的小伙计反应机敏,瞅见一行人接是风尘仆仆,笑眯眯招呼道:“几位公子,不如坐下来喝一碗热茶?”
晞白几人只带了干粮,加上一上午策马的颠簸劳顿,确实有点饥饿疲乏,于是便进了茶亭稍歇一歇。几个人在门口木桌坐下,小伙计很快端了三盏热茶上来,茶应该是附近山上的新茶,虽然普通,但是胜在新鲜水好,茶水颜色分外碧绿莹透。
六尘喝了一口,赞道:“唔,茶还不错。”
小伙计笑道:“多谢大爷夸奖,这可是上月才摘下炒好的茶叶。”
晞白向来不与生人多话,一面担心那位药圣之女不肯出诊,一面又想着可不要人不在,因此只是默默饮茶。他从小接触的人本就不多,而沈义山又是那般疼爱照顾,在这世上,可以算得上最近最亲的人了。莫说是去山谷求医问药,便是割块肉下来做药引也使得。心下打定主意,万一那位姑娘不肯出山,或者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自己都一律答应下来,一定将人请回去治病。
“伙计,上一碗茶水来。”有清脆的女声在外响起,十分悦耳。
小伙计赶忙跑上前去,笑迎道:“姑娘,请里边坐。”
一名十七、八岁黄衫少女走了进来,生得骨秀神清、袅娜可人,眉目间颇有几分脱俗之姿,令人不禁眼前一亮。一阵清风悠然掠过,茶亭房顶的稻草被吹落下些许,黄衫少女掸了掸衣袖,选了一个偏僻角落独自坐下。
此处深山偏僻,只因刚巧有条大路通向城里,才有了这么一家小小的茶亭,以供路过人解渴稍歇。附近住户都是村野农家,周围尽是村姑顽童,似这般秀丽绝伦的单身少女,自然少有得见。小伙计显得格外殷勤,先用袖子拭了拭桌面,然后才捧上茶水,“姑娘,这是今月最最新鲜的茶,只要等下姑娘尝了,一准说好。”
“哦?这么好?”黄衫少女像是不信,笑问:“那——,可还有最最最新鲜的茶?”
小伙计讪讪,“嘿嘿,姑娘取笑了。”
旁边茶客闻言皆笑,晞白不由多看了那少女一眼。
正好黄衫少女也抬起头来,对上晞白的目光,并没有羞涩矜持回避开,反倒是微微一笑打量起来。晞白不便盯着陌生少女久看,遂低头喝茶避开,正在斟酌见到药圣之女怎么说话,忽闻茶亭外一阵大声喧哗。几个武师模样之人进来,高声道:“伙计,快端几碗好茶上来!”
他们来人四个,小伙计赶紧端了四碗热茶过去。为首的那个身体微微发福,一身紫黑色的粗布武者短袍,急急喝了一口,突然骂道:“呸呸,怎么这般烫嘴!这都是些什么破茶!”
小伙计陪笑道:“几位爷,这是今春采下的新茶。”
紫袍胖子起身揪住小伙计,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大爷我不会品茶?”
同伴中有人拉住他,劝道:“算了,算了!咱们自个儿办事不顺利,何必跟个小毛孩子怄气?喝两口茶歇歇,赶紧回去交待正事要紧。”
“滚滚滚!”紫袍胖子将伙计扔在地上,一脸忿忿坐下。
谁知他用力过猛,小伙计落地没有站稳脚跟,居然“啪嗒”撞在桌子角上,粗木端角尖锐,顿时戳破额头磕出血来。那小伙计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又气又痛,忍不住恼怒道:“你们凭什么打人?这茶我不卖了!”
“不卖?你算什么东西?!”紫袍胖子一巴掌扇了过去,小伙计被他掼在地上,脸上一道鲜红的五指巴掌印,伏在地上站不起来。
晞白微微皱眉,刚把手放到剑上准备起身,便听黄衫少女笑问:“几位大侠,敢情是专门来打人的么?”
“关你屁……”紫袍胖子话说了一半,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位纤纤佳人,不由稍微软和口气,“哼”了一声,“姑娘,大爷劝你别多管闲事!”
黄衫少女笑道:“好啊,那我就只管这一件。”
听这语气,自然断是不肯就此罢休。紫袍胖子正要发作,旁边一人笑道:“你们瞧瞧,这丫头长得还真是不赖。”微微眯起双眼打量,“姑娘生得如此俊俏,可真是不忍心对你用粗,嘿嘿……,那就只好轻轻教导一下。”说着做出一个抚摸的姿势,眼里尽是无赖调戏之意。
晞白皱眉,心道那少女必定要勃然大怒了。
“是么?”谁知那黄衫少女却不以为意,反倒盈盈一笑。
晞白一时怔住,只觉她双眸清光闪动,宛若春日里的一池粼粼碧水,漾出无限的婉转妩媚。那几名武师都是看得呆掉,紫袍胖子也是怔住,过了半晌猛地摇摇头,瞪眼问道:“呸!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黄衫少女侧首看了看南边,一脸认真道:“小女子刚从山南边徒步过来,怎么会是冒出来的呢?难道你自己是冒出来,别人也是不成?”
眼见那紫袍胖子脸上已经变色,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晞白心内摇头,只觉这少女实在太过胆大了些。眼睛却是紧紧盯住二人,时刻保持戒备,只要那胖子敢对黄衫少女发难,便立即出手援救。
紫袍胖子被那少女说得恼怒,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管大爷的事!!”
“何必这般大声?还好、还好,差一点就要被你震成聋子了。”黄衫少女揉了揉耳朵,动作甚是轻柔,一双纤细的素手宛若凝脂白玉,更显娇弱无力,“小女子苏拂,敢问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