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苏前辈也是被人用同样的手法所害?”晞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巧合,那么按照苏拂所说,更加肯定官府是在敷衍了事,叔叔婶婶绝非是什么贼人所害。
“不错。”苏拂点了点头,温柔的眉梢掠出一痕淡淡杀意。
五蕴皱眉想了片刻,长叹道:“据我所知,这个无影门是十年前才兴起的,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专门收取重金替他人买命办事。只是无影门的门人行踪诡异,除了杀人越货之事,从不与江湖中人有半点来往,委实难以查寻。”
苏拂叹道:“正是,所以这两年我都没有什么收获。”
六尘安顿好华音出来,恨声道:“老爷素来性子淡泊、与人无争,我们二十年都住在山上,从来不与人是非,为什么会惹来江湖上的仇杀?”
“是非?”晞白忽然心头一亮,一缕不明显的暗色线索在眼前晃过,有种推测在自己脑中成形,喃喃道:“难道——,难道是因为上次……”
六尘急道:“少爷,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晞白没有答他,而是转向朝苏拂抱拳,“苏姑娘,华音暂时劳你先照顾一下。”又朝五蕴、六尘吩咐,“五蕴留在这里,保护苏姑娘和华音的安全,六尘即刻跟我下山。”
苏拂郑重应道:“沈公子尽管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华音的,只是公子若有什么无影门的线索,千万记得要告知一声。”
晞白点头告辞,带着六尘下山急急回府。来不及跟阿福多说,先奔到书房仔细翻了一遍,并无丢失什么贵重之物,唯独不见上次县衙师爷要买的那幅画!六尘看着他忙了大半天,渐渐顿悟过来,“老爷的那幅画!莫非……,是县衙里的人下的手?”
“果然如此!”晞白杀意勃发,手上不由紧了紧腰间佩剑。
六尘重重一拳砸在门框上,震怒道:“少爷,待我先去杀了那狗官!”
晞白周身仍在发凉,想不到一幅画竟然惹出如此祸事,虽然悲愤,但是神智却仍然清楚,按住六尘道:“不要冒冒失失的,这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不过,既然我们已经确定探查的方向,不管是知县还是师爷,最后一个也跑不掉!”
入夜,晞白带着六尘潜入知县府中。
淮安县虽然算不上富庶,但正所谓“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不管黎民过得如何艰苦,也并不妨碍为官者为私敛财。知县府三进三出的院子,自外面看着规模算不上如何气派,但内里却是甚为考究,特别是东面一处小院更是景色巧致。
冬月虽然无花可赏,但是小院里种有不少常绿的老树,院内住着最受知县宠爱的一名妾氏,知县今夜正在此处。晞白和六尘借着夜色掩映,藏身在墙根一棵积年的乌樟老树上,虽说树下也有少许落叶,但是仍保持着常绿树木的郁郁葱葱。
此处临近小院卧房的窗户,内里说话声清晰可闻。房内一阵布菜斟酒之声,片刻下人们都被撵退,一阵笑声言语之后,便闻娇滴滴的声音嗔道:“老爷,今儿夫人又把妾身叫了过去,有的没的,东拉西扯可劲教训了一番。”
“行啦,你就只当没有听见。”淮安知县姓胡,此时正用力咂了一口酒,“你也不用这么心急火燎的,反正那画已经让人送去京城,且等着吧。回头等老爷我升了官,也就能离开淮安县啦。”
——京城?晞白闻言心头一跳,原来那幅画并不在知县这里,但不知道知县又将画送至何处,赶忙凝神继续探听。
屋内两人的影子投在窗纱上,小妾紧偎着知县撒娇道:“你便是做了知府,妾身还不是一样做了不正室?”
“哎,这你就不懂了。”胡知县搂着小妾亲了一口,笑声得意,“老太爷和老太太极是念旧,不会跟着一起离开的,到时只说是为了侍奉家中老人,前院那母夜叉自然得留下来。嘿嘿……,往后可不就都是你的好日子?”
小妾娇声笑道:“老爷,还是你最心疼妾身。”
二人嬉笑了一阵,胡知县又道:“要说起来,那沈家的人也是挺奇怪的。”晞白正不耐烦听他二人调笑,听他说到沈府,不由打起精神来,生怕不小心错过了一个字。
一阵斟酒的声音过后,小妾问道:“怎么就奇怪了?”
“你不知道,那沈家是二十年前才搬来的,先时家中一直没什么人,只有几名女眷住在府中。听说后来为了养病,那沈老爷又带着侄儿搬回来,叫人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家中有着好好的宅子,为何二十年都藏身住在山上?”
小妾笑道:“没准人家沈老爷是个风雅人,觉得山上风景致好呢。”
“这话谁信?”胡知县“哼”了一声,“咱们得的那幅画,可是出自名家顾恺之的真笔手迹,纵有千金也是难求,一般寻常人家焉能收藏的起?沈府行事鬼鬼祟祟的,多半是个落难的显贵之家,往坏处想,没准还是个什么朝廷要犯呢。”
小妾附和了几句,又问:“说到底,那幅画到底是献给谁的?”
“嘘——,你可别往外说。”胡知县放低了声音,“前两月表哥生辰,我带人进京去贺寿,正好听他道恼,说是……”那知县手上不老实,小妾不由娇笑了一声,两人推推嚷嚷的,后面的便没有听太真切。
隔了一阵,只听那小妾咋声道:“你表哥是从三品的京营副统领?哟……,官职可是不小,妾身年轻刚伺候老爷没有多久,今儿还是头回听说呢。”
胡知县笑道:“你也不小啦,当年太后娘娘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嫁给先光帝,成为母仪天下的当朝皇后了。”
“妾身是什么命,哪里能跟太后娘娘相比?”小妾哼了一声,转而笑道:“不过听说,太后娘娘是个大美人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