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锦璘掀起挂在车棚上的布帘喊道:“瘦猴儿,太快喽,小心翻车!距保定90里地儿,天黑前准能赶到!”
瘦猴儿“噢”了一声,勒了勒马缰,枣红马又放缓步子,关锦璘和瘦猴儿拉呱起来:“你的名字叫瘦猴儿?”
瘦猴儿大笑几声道:“哪里是?小生大名郑天寿,瘦猴儿是东家白胖子起的绰号!”
关锦璘“噢”了一声:“东家给你起的绰号?为何起这绰号?”
瘦猴儿摸着脖颈笑着说:“父母去世早,我十三岁就给白胖子干活,他见我瘦小,就叫瘦猴儿;大名郑天寿早被人忘喽!”
瘦猴儿前津津乐道地说了一气,突然脸儿一扭道:“关主任,您在哪里留洋呀?”
“英国,大不列颠!”关锦璘不屑一顾地说着:“大不列颠小兄弟知道否!”
瘦猴儿尴尬地看了关锦璘一眼道:“郑天寿没念过一天书,哪会知道英国、大不列颠?但留洋小子知道,就是国外吗!”
瘦猴儿这门说着,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道:“关主任,听说你还在北京的大学念过书?”
“是呀!”关锦璘把手中的礼帽按在头上道:“关某在北京大学上学时,就跟梁漱溟、晏阳初参加过乡村建设运动来到你们这个地方;后来去英国留学,回国后任华北工业改进社总干事,河北省棉产改进会技术部主任,国民政府农产调整委员会技术专员,棉业处主任。”
“我的娘,这么多官衔呀?”瘦猴儿惊叫一声道:“关主任一定是中央的大官!”
关锦璘嘿嘿笑着:“什么中央大官?关某只知种棉花,办实业!”
“那是那是!”瘦猴儿附和着,突然一本正经地说:“关主任,听说洋女人屁股忒大?您在英国见没见过?”
关锦璘哈哈大笑:“你个小猴儿真不的道!”
太阳向南边的天空运动着,马车奔驶在在火热的阳光底下,枣红马的背上已经渗出一层细碎的汗水珠子。
关锦璘见前面有一棵大树,便对瘦猴儿道:“天寿小兄弟,我们已经跑了好几十里地,枣红马够累的了,前面有棵大树,我们就在那里休息休息!”
瘦猴儿应答一声“好嘞”,便就放缓马步向大树底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关主任,您叫小子的名字天寿咧?”
说着振振有词道:“这些年来,天寿还没听过有人喊我的名字,关主任您是第一个!”
关锦璘笑道:“没有喊小兄弟名字的人,恐怕并不知道你的真名字叫郑天寿,都以为瘦猴儿就是你的名字,刚才关某不是也不知道吗!”
瘦猴儿见关锦璘这门来讲,便就笑道:“那也是!”
说着又道:“关主任,中央官员都有小汽车你咋没有?上趟保定还借白胖子的马车,太不方便喽!”
关锦璘道:“这你可说错喽,马车才方便哩!再说我一个种棉花的技术专员,谁给配小汽车!啊?”
两人在大树下面歇息片刻,马车便又不紧不慢地行驶在通往保定的黄土小道上;很快便见一抹青纱帐展现眼前。
冀中平原的青纱帐可是闻名遐迩的天堑,那些由高粱、包谷、甚至芦苇构成的青纱帐,十里几十里连接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天然屏障;给隐秘行动的人们提供了极大的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