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双一怔,没料到陆毅明如此心细,还能想到这些。想到这还真算是份大礼,旋即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收下了这个小盒子。
华双小心的将盒子拢在衣袖中,屈膝行了一礼,认真的道:“谢谢二公子的这份厚礼。”
陆毅明想伸手去扶,又觉着不合适,便赶紧侧身,不愿受了这份礼,此时紧张的站着,脸上的笑容有些傻,更显得不知所措。
在外经商、如鱼得水的陆二公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个女子。自从他离家之后,性情就忧郁起来,喜欢在下着雨的时候感受雨滴进脖子的凉意,喜欢在自己的高兴地时候提醒自己不该这么开怀,还喜欢折磨自己。
可是这个女子,亮晶晶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让他说出了一直保守的秘密,治好了三弟,并且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悔恨,知道他在折磨自己。
她懂他的愧疚。
如今,他不必再内疚了。
好半天才抬着看着华双的脸,陆毅明又有些恍惚了,他低声说了一句:“我要走了。”
华双朝着陆毅明走了一小步,离得更近些,就像当初第一次谈话一样。
“二公子,你笑起来很好看。”华双望进那双眸子里,柔声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是啊,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陆毅明咧嘴一笑,只觉着心底似乎更轻松了,仿佛这两天来,就差人这么跟他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因为有了这句话,所以一颗心才圆满起来。
他躬身道别,脚步无比的轻快。
华双挥挥手:“保重!”
陆毅明,去寻找他的秦姑娘了吧?遂回房不提。
花厅里,陆宁国将脸一板,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一向圆滑的二夫人孙氏、冒冒失失的薛丹草都静静的坐在那儿,大气都不敢出。
“薛氏,你可知道今夏江南大旱,收成比往年少了一半?”陆宁国沉着脸,这族里谁不知道,他最在意的就是让朝廷的人抓住了把柄。
薛凤仪垂了眼睑,站起身来道:“回伯祖父,孙媳知道。”
陆宁国冷冷的眼刀扫过来,声音不由提高了一度:“知道?知道你还让陆家在江南的几家米粮店联合涨价?知道你还由着萧大人派出其子萧承天携带奏折去了长安?”
哈,见陆老族长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真的怒了!孙氏差点笑出声来。
这一日她等了好久,心中虽高兴,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得知江南大旱,她就想着借此做文章。这些年薛凤仪大权在握,牢牢地把控着陆府的一切,还将她儿子赶到沿海去,这口气怎能咽下去?
薛凤仪似乎瑟缩了一下,要知道,如果此事上报了朝廷,陆家定会落得为富不仁的名声。
“伯祖父,孙媳不知府上竟有如此丧心病狂的掌柜,因为那两日病着,没能及时去处理...就差点酿成大祸..."薛凤仪俯身,缓缓的磕了一个头,没有半分平时里得意的样子。
孙氏心里一阵快意,为了今天,她不惜将自己安插多年的棋子用上,让江南的几家米粮店联合涨价,趁着薛凤仪生病在床顾不上,还将此事捅到了陆老族长那里。
薛凤仪若是倒了,就会轮到老爷掌家。
只是......孙氏的表情忽明忽暗,没想到那死丫头真的将陆毅君治好了,自家儿子也是个傻得,还帮着大房。
“哼。”陆宁国冷哼一声,“你怎么掌家的?萧承天马上就到信昌了,你可知我陆家族规向来是能者居之......”
孙氏感到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
对,快些处置掉她!让老爷掌家!
正满满的期盼着,孙氏感到了一股带着凉意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她忙回过神来,不由大怒。
是薛凤仪在看着她,只是目光却是那么的轻蔑。
这就是薛凤仪,总是用这种轻蔑的眼神看着她,无论何时何地,孙氏都觉着自己低了她一头。
薛凤仪收回目光,再次行礼,“伯祖父,此事我已经想到两全之法......"
信昌城外,一辆马车缓缓的在路上移动着,拉扯的马匹一边悠闲地走着,一边啃着道路两旁的小灌木,一个锦衣男子慵懒的靠在车壁上,一手执着黑棋,一手执着白棋,颇有兴致的下着棋。
赶车的小厮有一张胖脸,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嘴里叼着一根草,握着的缰绳不停的晃悠,马车内的公子唤他“酒酒”。
有人拦住了马车,酒酒勒住缰绳跳到地上迎了上去。
丘云拱手,歉意的道:“恕在下冒昧,敢问可是萧大人之子萧公子?”
马车内没有任何声音,酒酒眼珠一转,笑着道:“我家公子正打着盹呢。”
丘云也不在意,只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深棕色檀木盒子递给酒酒,解释道:“这是信昌陆府薛夫人命我转交给萧公子。”
“哦——”酒酒恍然大悟,他拿过盒子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那薛夫人可还有其它的话要带给我家公子的。”
丘云微微一笑,“薛夫人还说,不过是些养不熟的白眼狼,让萧公子随意处置。”
酒酒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
“如此,在下便告辞了。”办完夫人交代的事后,丘云便再次拱手告辞。
酒酒又跳上了马车,这一次他打起车帘子,将手中的深棕色檀木盒子递了进去。
萧承天掏出洁白的帕子擦了擦手指,打开盒子,只瞄了一眼便又合上了。
酒酒擅长察言观色,见自家公子嘴角微翘便知道这是心情不错的表现。
他按捺不住好奇道:“公子,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萧承天五官俊逸,有一双细长的桃花眼,虽没有丝毫的女气,却有那么一种神奇的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即使朝夕相对,酒酒还是忍不住重重得吞咽了一下口水。他赶紧若无其事的将视线落在盒子上,又催促道:“公子?”
“店契,卖身契。”好半天,萧承天吐出了五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