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阳滩。
村东那棵千年古树下,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妇,盈盈而立,翘首东望。
两年多来,这少妇不时的到此驻足,一站便是半天,风雨无阻。远远望去,她那婀娜的身姿,愈发显得弱不禁风,惹人无限怜惜。
不言而喻,此人便是梦秋的母亲郭桂花。儿子梦秋外出两年多,杳无音信,更无只言片语带来,这让她牵肠挂肚,寝食难安。虽知梦秋进入了炎炀灵院修炼,据传也是混得风生水起,但郭桂花还是担心不已,毕竟梦秋天生绝脉,终生不能炼体。
等待的时光,她可以眺望,还有一线遐想,或许儿子会荣归故里。然而最近这段日子,她的等待,却是多了几份急躁,总是愁容满面的匆匆而来,过不了片刻,又满怀失落的匆匆而去。
现如今的虎阳滩,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宁静和悠闲,人们向武之风更甚往昔,炼体之人也是随处可见,并时强者四处巡逻,在保家卫村的同时,他们偶尔也会指点一番。
在这些炼体者中,以少年人居多,毕竟这是武修成长的黄金年龄。这些少年,约莫有一二百人,较两年前多了一倍有余,若是梦秋、郭灵凤等人在此,定会讶异不止,因为这些少年人,他们大多是素不相识。
原来,这些少年有一半都是来自于附近村落,他们是慕名而至,到此来修炼的,其中的绝大多数人还因此而移居于此。
而这一切,均因为虎阳滩出了几位名震一方的“人物”,首当其冲便是那郭泗逸,他是一位凝元境中期的武修大师,此等强者,在很多地方已能独霸一方;其次便是出了郭灵凤、郭烔辉、郭天峰和郭冲四位天才少年,四人天资卓绝,分别进入了凤鸣阁、神武宗和炎炀灵院修炼,其前途不可估量。
至于梦秋,在虎阳滩,他是一个笑话,一个废柴,一个混迹于宗门的无赖而已。
在这种局势下,虎阳滩,则是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崛起,短短二年多的时间,就已然膨胀成为了方圆千里的最强势力。当然,这与凤鸣阁、神武宗和炎炀灵院三大宗门的照扶不无关系。
而郭氏一族,兵强马壮,人多势众,也是在郭玲珑的掌控下,渐渐的具备了一方势力的意义,而郭玲珑更是凭借着他那武修大师的强悍实力,及运筹帷幄的手段,隐隐成为了这一方霸主,这一点,就连郭泗逸都是选择默认,毕竟,他是郭氏族人,更何况他执着于武修之道,淡泊名利,不愿琐事缠身。
虎阳滩的这种名声以及地位,也是令得它成为了附近村落最想依靠的背景,更是那些宗门外少年的向往之地,因此在这短短将近二年多的时间中,少年云集,乡人趋之若鹜。
如此一来,更是加剧了虎阳滩的膨胀。
但是,这种膨胀之余,也是难免会引来一些矛盾,一些资源分配、利益与权力的冲突,时有发生,对于这些,郭玲珑尚能妥善安排,然而让他耿耿于怀的是,梦秋所得的那件“天蝉衣”却是下落不明,这让他寝食难安。
天蝉衣,虽不知品阶如何,但它能不经过炼化和长时间的温养,便可自动入体,便是说明了它的不凡。若拥有了“天蝉衣”,或许郭玲珑的实力会高上数筹,甚至是在虚神境之下难觅敌手,从而让他真正成为一方霸主。
而梦秋的父亲梦修,却是宁折不弯,死不低头,这让郭玲珑甚是恼火,加上梦秋携宝“潜逃”,更可恨的是梦秋被童坤看中,收为亲传弟子,这些让郭玲珑无计可施,彻底抓狂。
今日,这里分外热闹。虽已近黄昏,但却仍是人头攒动,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于即将召开的宗族长老会,俱是一头雾水。
“咳!”
一声咳嗽蓦然而至,瞬间传遍每个角落,声音不大不小,但却是浑厚而威严。
闻听咳嗽,郭怀年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嘿嘿干笑,似乎是因为自己之前的高谈阔论,而感到有些不自在。而那郭雪崖则是轻捋长髯,笑而不语,不过,神态却是凝重了许多,不复之前的那番风轻云淡。
而其余诸人,则显得拘谨了很多,俱是神情陡然一震,面色凝重,恭敬之色也是溢于言表。
惟有郭泗逸只是睁开眼帘,扫了一眼大厅中央那个高人一等的座位,随即阖目,一如之前那般不言不语,端坐如常。
“诸位长老,此次将各位请来,还是因为那‘天蝉衣’之事。‘天蝉衣’虽为那梦秋小儿所获,但却是仰仗我郭氏一族的辛劳与付出,其物所得乃是我族数辈积攒的气运所致,关乎到我族的今后发展与运程,不容有失。”
不知何时,郭玲珑已来到大厅,而且已然入座,他咳嗽了一声后,朗声说道:“不知各位,可有良策?”
众人闻言,均是怔了怔,随即有人蹙眉,也有人面露不屑之色,但更多的人是神情凝重,似在思虑对策。
“想必各位都已知晓,一个月前,我儿银保与那梦修因为此事发生了冲突,虽最终无果,但我想,此举已然打退了那梦修的嚣张气焰,对于以后防止类似事件,维护我族的气运是百益而无一害。只可惜,那梦秋小儿天生绝脉,竟还能凭借着‘天蝉衣’混入炎炀灵院,此等机缘与我族子弟无关,实乃憾事!”郭玲珑淡然说道。
郭泗逸闻言,眉头微微动了动,似乎心中颇不平静。
郭癸也是神情凝重,眉头紧蹙,他的眸光斜视了一眼旁边站立的郭银保,有些怒气,但更多的是不齿之色。
“当然,尔等之中定会有人对那场冲突持有异议。在此,我想提醒各位,梦秋的母亲郭桂花虽是我族之人,但是嫁出去的闺女,犹如泼出去的水,她是不会以我族的利益为上的。”郭玲珑冷哼一声,随即扫了郭癸和郭泗逸两人一眼。
“族长,不知你老还记不记得六十多年前的那惊天一卦,以及虎阳滩的由来,还有便是,月前的那场冲突中,以两个炼体境九阶欺凌一个炼体境三阶的武修学徒,这是不是有点过分?”郭泗逸蓦然开口道。
众人闻言,愣了愣,特别是其中那几位耄耋老者,更是全身战栗,震骇不已,似乎是忆起往事,心有余悸。
须知,六十年多前某天,梦修的父亲游历至此,偶观天象占卜一卦后,郭氏族人就迁至这棵千年古树的西侧,倚树而居。三日后深夜,电闪雷鸣,大雨磅礴,暴风雨狂暴到极致。
在那个深夜,山洪如海,凶兽如潮狂奔,雷电肆虐,随意收割生灵,那种景象实在恐怖。也就在那个深夜,郭氏族人祖祖辈辈生活的“郭庄”凭空消失,原处骤现一个大湖,湖水幽暗,深不见底。
自此以后,郭氏族人所居之地便被命名为虎阳滩,这是梦氏对郭氏一族的大恩,应该是没齿难忘。
然而,现如今,郭银保竟为了“天蝉衣”与梦修反目成仇,并与郭祥联手,将梦修凌辱并将其击伤,致使梦修卧病在床,这难道还不过分吗?
“何止过分,简直是欺人太甚!”
郭癸这般想着,心头却是有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毕竟,他也只是一位凝元境初期的武修大师,很难与郭玲珑等人抗衡,遑论他也是郭氏族人,很多事身不由己。
或许也只有郭泗逸,敢于直言不讳几句,这因为他的修为高人一筹,是虎阳滩突破至凝元境中期的第一人,无人敢挫其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