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姐,伯母三天后就来东海了。”马圆圆走进房间喜悦地对罗嘉丽说,“真是太好了。”
“真的啊!又有大半年没有见妈妈了,真是好想她。”康燕妮高兴地说道。
罗嘉丽渴望回家去看母亲,这样的焦急心情她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只要她是在母亲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害怕了。这些日子以来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她年纪已经过了五十,看起来还像一个中年妇女,面色白净,丰满而不显肥胖,穿着烫得平平整整的蓝色凉绸长裤,深褐色的靠纱短袖大襟上衣,露着象牙色的胳膊,一双手细腻而柔软,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精巧的镶着晶莹剔透的翡翠戒指。虽然年月变了,她仍然保持着昔日仪态端庄的风度,表明她和左邻右舍那些出门提篮买菜、进家洗衣裳做饭的老太太、半大老娘们儿是不同的,令人不敢小瞧。在家里当然更是这样了,在丈夫、孩子和亲戚的眼里,她是这个家庭的主宰,有着不可动摇的权威。
一想起女儿,遥远的往事就又像沉渣似的从心头泛起,带来一连串无法摆脱的烦恼,自己的女儿到底是迷上了这个有家室的男人什么了,这个男人这样对她,还是不知道悔改。
她叹了口气,不再想这一切了,把尘世的烦恼从心头拂去,晚饭后,罗嘉丽走到母亲的房间,亲自打来一盆热水,给妈妈洗脚。
罗太太心疼的说道:“你的身体还没大好,妈妈怎么能让你做这些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
“这些年女儿不能承欢膝下奉养爹娘,我已经是实在不孝,”罗嘉丽登时蹲下溘然道,“平时还要你们费力劳神,心中实在不安,妈,这时你就让我尽一下孝心吧!”
罗太太执拗不去女儿,只好一边享受着女儿温柔的双手揉搓着自己的双脚,一边看着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不禁地发出一叹息。
“妈妈,你叹什么气?”罗嘉丽抬头看着妈妈。
“孩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得为个人的事情上心啊!那个男人有家室,再说这次又让你吃了这么大的亏,你不能大好的青春消耗在他的身上。”
“只是如今……我有自己的主意。”罗嘉丽心中悲苦,忍不住落泪,伸手去搀扶着妈妈的手。
“只是如今怎么了,阿丽,为娘在家乡给你物色了一个婆家,对方是一个医生,人老实信得过,要不有时间回家乡去见一下面。”
“妈妈……”罗嘉丽欲言又止,起身往盆里加了一些热水,一边细心地给妈妈搓脚,一边说:“这个事,让我自己拿主意好吗?”
“不要怪妈给说实话,女人到了这个岁数,就会知道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罗太太轻叹一声,动容道:“若你不保护好自己,如若以后我和你爸不在了,你又要如何安身呢?”
罗嘉丽最担心妈妈会纠结这些事情,怕一时僵持不开,赶紧吩咐外面守着的王妈去准备她晚上安神补脑的药和点心,特意嘱咐了用什么花色的盘子茶具。
不一会儿,王妈把煎好的药端进来。可是不凑巧,一点药渣一下卡在喉咙里,罗嘉丽大声的咳嗽起来,马圆圆忙递了水过来,康燕妮帮着拍背,罗嘉丽连着灌了几口水,才缓过劲来。
罗嘉丽一边擦着嘴,一边心里琢磨,该怎么办?罗太太眼中是悲悯的温情和关怀:“喝太多的药也不好。不如,饮莲心茶罢。”
罗嘉丽低下头来,心中凄楚难言。
罗太太又细细道来:“莲心味苦性寒,能治心热,有降热、消暑气、清心、安抚烦躁和祛火气的效用,可补脾益肾、养心安神、治目红肿。”
罗嘉丽恍然抬头,涩涩微笑:“妈妈,莲心可是很苦的东西,你怎么想到让女儿吃这些东西?”
罗太太凝视女儿片刻,道:“是。希望莲心的苦,可以抚平你心中的苦。”
这时,王妈托着茶、点心轻轻走进里屋,看马圆圆正立在旁边,便把茶和点心放在床头的小桌上,看了眼她,轻轻地点点头。
马圆圆忙躬身走近罗太太,柔声说:“伯母!这是夏天赏荷我和燕妮姐采摘的,晒干后碾成末做的,很有荷花淡雅不俗的味道,您试试吧,看看味道怎么样?”
罗太太听着,没有说话,走近桌边,罗嘉丽先划了片吃了,然后将剩下的用筷子夹着递到罗太太面前的小碟子。罗太太接连吃了几口,连说:“好吃!好吃!|接着又赞美着:“这个时候难得你有这两个贴心的姐妹陪着,要不然我这个当妈的,心里遭的是什么罪啊!”
罗嘉丽默默吃了一口,端起茶喝了一口,问:“这茶叶里加了什么?怎么几丝甘甜又夹杂着一点苦味?”
康燕妮还未及回答,就听到马圆圆说:“这几日丽姐还是偶有咳嗽,又有些心热,燕妮姐说‘是药三分毒’,不如用银杏叶子泡水即简单又有效。”
罗嘉丽和罗太太又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默默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