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那是什么?”
在蒂莉娅的记忆里,她从车上探出小小的脑袋,不断的东张西望,一看到不可思议的东西就问。
“书报摊。”
和她不同,头上明显长着羚羊角的妇女,她的妈妈一脸和蔼的说道。
“很多蒂莉娅喜欢的书籍都是从里面买的。”
“那这个呢?”
“宠物店。”
“那个呢?”
“糖果屋……蒂莉娅,小心不要摔下去了。”
身高接近两米的羚魔族妇女抓起不到她身高一半的她,将她探出一半的身躯重新放回车里。
对于动则两三米的羚魔族,她可以说小巧的不像话,就像一个精致小巧的瓷娃娃一样,皮肤更不像寻常羚魔族的妇女一样粗糙,而是如雪一样的白洁光滑。
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坐在三米高、一种在凶残的魔兽中可以算是异类的,性格温顺的魔牛拉着的牛车里,用稀奇的目光看着大人们所说的城市。
沿着足够坚硬,甚至可以承受比她们家的魔牛大上数十倍的魔兽经过的石板路旁,是节比磷次的光鲜商店,橱窗里展示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糖果糕点或从来没有穿过甚至触碰过的华丽衣物、高级的魔法物品和可爱的宠物。
一只已经被驯化的影鼬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坐在牛车上,在商店旁边经过的她,眼神闪烁着希翼的光芒。
从出生起就生活在温饱中的影鼬没有一点野外生存的能力,比起它藏匿在黑暗中跟刺客一样的同类,它就像一个从未出过闺门的大小姐一样,娇弱的不像话。
只是,令它失望的是,小小女孩儿的目光从未在它身上停留过哪怕一秒钟,而是扫过它所在的商店后,转向了其他地方。所以,它的目光也没有继续停留在女孩身上,而是转向了其他的地方。
她看到了一间糖果屋,记忆里只有五六岁的她看见了一间足以令任何孩童都向往的糖果屋。
她也不例外。
“蒂莉娅,想要糖果吗?”
她的妈妈,羚魔族的妇女和蔼的问道,这一刻,她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她点点头,于是,牛车停了下来,她也如愿的从她的妈妈手中,接过了第一根真正意义上的棒棒糖。
和镇子里的糖果不同,城里棒棒糖仿佛有着特殊的魔力,令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那和牧场里的牛乳相似的味道。
好甜!好好吃!
这是最普通,也是最廉价的棒棒糖,一旁,驾驭着精致马车行驶而过的人家,从糖果屋里买走了一箱棒棒糖,她看见了,那箱子里的棒棒糖和她手中圆滚滚的棒棒糖不一样,都是非常的精致甚至做出了许多不同的形状的。
一个男孩从马车上探出头来,咬着手上的棒棒糖,朝着她做了一个鬼脸,似乎是在嘲笑着她一样。
她的妈妈在那一刻,露出了她所不懂的表情,但她不喜欢,所以,对着令她妈妈露出这种表情的男孩,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她也气呼呼的做出了鬼脸,可惜,马车转入拐角,那个男孩没有看见。
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什么是嫉妒。
……
“蒂莉娅,你是进不了修卡贝尔的,不仅是修卡贝尔,魔都的迪拜罗皇家学院、东都的马德里贵族学院、旧都的皇族守卫学院等等魔界前十的学院,你都没办法进去的。”
“为什么?”
记忆里的另一个角落,学院的成绩榜单上,她的名字高高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名字后面那一串赤红的颜色,让即便不是排在第一位的她,也比成绩显示最多不过黄绿色的同届生更加显眼。
红、橙、黄、绿、蓝、靛、紫,彩虹的七色,是当年魔界的第一任魔王最喜欢的颜色,沿承如今,是魔界对一个人各项资质的判定标准,也代表身为魔界三大派系之一的武斗侧,她的天赋程度。
可身为武斗侧,可以说拥有凌驾在其他人之上的天赋的她,却不可以进入排名魔界前十的任何一所学院。
拥有无数界面的魔界,排名能够达到前十的学院,并不是一般学院可以比拟的,但凡能够从这十所学院毕业的人,无一不是魔界统御一方的人物。
所以,对于自己的成绩能够达到魔界排名第一的学院修卡贝尔的录取标准,她才会如此的开心,也是因为如此,当学院的学院长说,她不能进入修卡贝尔的时候,她才会质疑出声。
这样……算什么?她一直以来的努力,难道就这么白费了吗?
“因为你不是王裔,也不是贵族。哪怕只是爵位最低的男爵的后代,你至少也可以进入魔界排名第三的学院,可惜,蒂莉娅,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
“魔界前十的学院都是由贵族办理的,而修卡贝尔,更是由魔王大人亲自管理,只允许王裔进入,所以,蒂莉娅,抱歉……”
她的学院长,凯莉有些歉意的看着她,身为学院的学院长,也是偏僻城镇唯一一位有资格被称为老师的人,面对这么努力的学生,却只能坐视她接受不平等的待遇,她所能做的,只有尽量的安慰她罢了。
在蒂莉娅的记忆里,她一直看着那张高高挂着的榜单,充斥七种色彩的榜单,在她之上的,也仅仅只有一个名字罢了。
萨摩?艾伯特!
并不是因为他的成绩比她好,而是因为他是贵族,他也是整个学院,一百年来,唯一一个进入魔界排名前十学院的学生。
几乎所有的教职工都为其感到骄傲,即使他们还没有资格被称之为“老师”,真正被承认的只有学院长凯莉一人。
而蒂莉娅,哪怕她的成绩比那个人优秀无数倍,她也只能仰望着,那个讨厌的家伙,进入排名比她更高的学院。
那个时候,一直望着那个名字的她,不懂何为嫉妒。
……
蓝白色的雷电,赤色的火焰,白色的水流,黄色的流沙与无色的飓风,代表空间的紫色与时间的银色,代表黑暗的黑色与光芒的金色。
九种色彩不断的穿过她的身边,击中站在她身边和她一样的新生,没有人跟她说过,越迟被这些光芒选中,所对应的从者潜力就越强大。
所以,当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消失的时候,她手足无措的哭了起来,她知道她来到的学校并不是那个所谓魔界排名第十一,对平民开放的学院,而是魔界排名第一的学院,修卡贝尔。
能够如一座城市般广阔,能够无时无刻悬浮于天际俯视魔界大地,能够从其他世界召唤最有潜力的存在成为从者,整个学院学生几乎都是王裔的,也唯有在魔界拥有至高的地位的第一学院修卡贝尔了吧!
这样的学院,她真的有资格修习吗?她没有被任何光芒选中,是不是因为她不是王裔,是不是代表,她没有资格在这所学院学习呢?
那个时候,她觉得委屈,可那毕竟不是嫉妒,她只是委屈的想哭罢了。
那个时候的她,依旧不知道什么是嫉妒。
……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嫉妒在她的内心慢慢的诞生了,从她毫无泥垢的内心中诞生了,诞生的那么毫无预兆。
“因为,你是他的主人!”
玲的声音,响起在蒂莉娅的内心,就像一部老旧的电影正在回放一样,蒂莉娅的记忆里,她、夏白和铃屋玲生活的一幕幕不断的出现在她眼中。
“蒂莉娅,她是玲哦,跟你差不多大小,一样的发色,真的像姐妹一样呢!”
谁……谁跟她是姐妹啊!我可不记得有过这种奇怪的妹妹。
蒂莉娅想这么说,但是看着夏白的笑容,却硬生生的将即将说出来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她跑到夏白的身边,牵起夏白的手,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另一边的玲,想道。
夏是我的从者,才不会让你抢走。
……
“蒂莉娅,你还没到学习战斗技巧的时候,我先教你一些其他的东西吧!”
夏白的声音传入蒂莉娅的耳中,蒂莉娅看着院子里不断的指导着玲的夏白,气呼呼的扭过头去。
技巧这种东西一点都不重要,所以夏才不教我的,夏要教我的东西,肯定比技巧更重要。
蒂莉娅这么安慰自己道。
……
“蒂莉娅,玲受伤了,我要照顾她,你可以帮我去买些食材吗?”
望着坐在病床上照顾着玲的夏白,蒂莉娅想,因为她玲才受伤的,所以身为从者的夏才不得不照顾玲的,这都是她的错。
蒂莉娅想着,不断的安慰自己,不断的催眠自己,欺骗自己,但最终,看到玲和身为她的从者的夏白在一起,她却如一个外人一样站在门外的时候,她内心的嫉妒与不安终于如决堤的洪水一样爆发了。
那些不断回放的记忆发出一股紫色的光芒,就如洪水一样,将她淹没在其中。
“蒂莉娅,我就是你的从者哦!”
昏暗的大楼中,借着月光,蒂莉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了站着她眼前的少年,微笑的对她说道。
“夏!”
蒂莉娅的嘴角露出笑容,她伸出手,想去触摸夏白的存在,但就在她的手即将触摸到夏白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如泡沫般碎裂了。
她又回到了原点,看见了夏白守在玲的病床前的那一幕。
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看着夏白笑着摸着玲的脑袋,笑着说着她听不见的话,和玲一起笑着扭过头来,嘲笑着她……
“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
“你不是我的从者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和别的女孩在一起?明明我也受伤了,明明我才是你的从者,为什么,不能来照顾我呢?”
就在蒂莉娅歇斯力竭的喊着,就在她眼眶中的泪水即将留下的时候,一双手臂突然像蛇一样缠绕着蒂莉娅的脖子,帮她拭去了即将落下的泪珠。
一个和蒂莉娅长的极为相似,却有着一双紫色眸子的女孩出现在她身后,那个女孩凑到蒂莉娅耳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那你想要把他夺回来吗?夺回属于你的从者?”
“我可以帮你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