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体积不小,吃水也很深,撞上这样的船如同鸡蛋碰石头,他们的小舟顷刻便会粉身碎骨。
暗涌翻卷,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出斑驳的船头。
两艘船的距离越来越近,艄公摇桨拼命躲闪,应笑像童子手中的弹珠般被随意抛上抛下,更别提其余两人,敷粉公子的脸惨青惨青,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吐出来。应笑瞧他那窝囊相,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想。
“你到底会不会划船!”应笑大怒,“不会我来!”
“就是,不行别划了!少爷我这条命不能丢在这儿!”敷粉的公子带着哭腔,抓着船舷紧紧爬在船底。
“没事没事,绕出去就没事了,女娃娃莫怕,公子也请稍安勿躁。”老艄公宽慰。
果然,不一会儿小舟便绕到漩涡一侧,灵巧地避开了货船的势力范围,身后的货船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她心中庆幸有老艄公大半辈子游走江面的身手,刚想松口气,忽然前方画舫上惊叫炸响,她回眸一瞥,发现画舫上灯光忽明忽暗,五分高低贵贱人影乱窜,绫罗狼狈。往周围仔细查看,原来不知道怎的,他们刚刚躲开的货船竟然直对着画舫驶了过去,画舫本是游览之用,船身巨大,狂风大浪中更是躲避不及!
眼看着两船将要相撞,画舫上的人早就慌了神,尖叫声不绝于耳,不少人干脆投水。
场面甚是热闹。画舫本是游船,重在装修奢华、外观漂亮,因为船上楼高两层,船身笨重,这艘画舫显然也是如此,如此一来便不及相避。
敷粉的公子主仆早就被这幕吓得目瞪口呆。
转瞬间,两艘大船终究还是撞在了一起。
船相撞,画舫船身裂了个不小的缺口,舱中进水,画舫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艄公,拜托了,把舟驶过去!”
“姑娘这是要救人?万万不可!”老艄公急道,“不是老朽不肯,水里人多,只要咱们稍稍靠近,落水之人心中惊惧便会扒住船舷不放,水中人何其多,这舟轻力微挂不了几人,到时候非但救不了人,连自己的性命也要搭进去!”
敷粉公子扒着应笑的脚,哇哇大叫:“别靠近,别靠近!”
他的仆从也苦言相劝:“姑娘,性命要紧呐!”
应笑一脚踢开他们,俯视他:“你也只得性命要紧?你自己的命就是命,旁人的命便是草芥?”
敷粉公子急得大喊:“这船是本公子包的,就该听本公子的话!”
“呸。”应笑一脚踢上他下巴,他似咬到了舌头,疼得捂着嘴缩成一团。
老艄公见应笑向他投来似笑非笑的目光,心底仍然十分不甘愿,但又惧怕她,只得调转舟头。应笑转眼盯着江面,不忘提醒:“尽量划近些。”
“再近些。”
“再近些。”
“好。”
她将包袱丢到船尾,“麻烦大爷帮我看着包裹,我去去便回。”
老艄公还未来得及答应,只听身后又一阵惊呼,应笑回头一看,货船画舫两条船在江中碰撞又分离,船上的人掉到了水里,不时出现的惨叫都以“噗通”落水声落幕。
一时,“啊——噗通”、“啊——噗通”声不绝。
白花花的盐巴从撞破的船舱中涌出,尽数没入水中。
岸上的纤夫渔夫们都看呆了,偷运私盐可是死罪,更何况藏盐量如此巨大!
见状货船更加慌乱,不顾船身进水,疯了一样逃窜,在江面上横冲直撞。画舫已经无力闪避,两船再次硬生生地碰上,交错间防腐木的船舷发出瘆人的摩擦声,本已半沉不沉的画舫生生被撞得斜在江面上,船上那些没胆跳水的人顺着甲板坐雪车般顺顺溜溜地滑入江中。
倾斜的画舫就在他们所乘小舟的正上方,巨大的黑影慢慢罩下,老艄公惊得丢掉船桨:“不好,船要翻了!”
“弃船!”艄公大喊,说着自己跃入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