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小蝶见对方气势汹汹,如老鼠见了猫般,十分畏惧。
虽然棠白对这样畏手畏脚的女子颇有几分看不上眼,还是富有同情心地叹了叹:“看看,好好一个女孩,都给这些泼妇吓破了胆。”看似心情似乎不错。
应笑见庄小蝶虽然双眼含泪却仍不退不缩,便捏捏她的手指,一笑:“空口白舌败坏良家女闺阁声誉,难道殷城主就是这般治理辖区百姓?真是让在下眼界大开。”她忽然放高了声音,将周围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因为忌讳比赛仍未结束,之前殷倩一行并未大张旗鼓,而应笑一开口就给她们招来了“风头”。
殷倩的侍女整色,低声道:“这位姑娘想是收人蒙蔽,庄小蝶昨天可是明明白白地抬入了我家府中,这一夜过去,自是我家的人。”
应笑挑眉:“先别说她既然如你所说已经入了贵府,今日如何出现在这里的,单你这套说辞可有人证?”
殷倩冷笑,自然不会说出自己伪造文书逼人为妾之事。
应笑一跃上台,对着场下看客扬声道:“我要挑战。”
此言一出,原本因为等得时间太长而昏昏欲睡的人群顿时一乱,观众兴奋地望向台上,对着出乎意料的变故充满期待。
司仪蹙眉,示意监管安排人手拉她下去,监管无奈:“她也是拿着赛牌上来的,是有参赛资格的,众目睽睽,咱们不能赶她走。”
司仪这才上场:“这位姑娘准备挑战何人?”
应笑指着殷倩:“自然是她。”
殷倩上下打量她:“凭你?”
应笑:“怎么,你怕输?”
殷倩的侍女:“我们小姐没什么不敢的,只是怕有人作弊。”
应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庄小蝶一眼:“莫怕,庄姑娘虽然是我师父,但是今日只负责为我打打下手,穿针而已。”
殷倩冷哼:“我为什么要怕?”
应笑无所谓地摆摆手:“咱们心里明白就行了,不必说出来嘛。”
殷倩面色由红转青。
应笑问司仪:“是否可以请我的帮手帮忙引线?”
司仪看向庄小蝶,庄小蝶忙起身行礼。
关于这位姑娘,他也略有耳闻,自殷城主上任就任用自家亲眷开了织染作坊,从一开始的竞争到如今打压商行,将整个朱雀城的织染业搞得七零八落,到如今已有他一家独大的势头。先不说底下的手段,今天来做司仪,不过因为他们这些升斗小民不敢跟官方撕破脸而已,说到底他也不想城主女儿摘得桂冠。
如今上天赐予他,不,是赐予他们这样一个机会,还是这样正大光明的一个机会,他甚为感激。
司仪略沉吟,然后看向评委,道:“只是引线的话,可以。只是,不知道你准备如何挑战。”
应笑示意庄小蝶摆出针线。
庄小蝶两手翻飞,拿起针线的她,一改方才怯懦,有种安静温柔的美。
看庄小蝶的状态,应笑多了些许把握:“既然要挑战,就是要用比殷小姐更短的时间,绣出更精妙的作品。”
司仪双目微眯:“殷小姐绣的龙凤双面绣,用时一时三刻。”
应笑沉吟片刻,注视着庄小蝶的双眼,道:“那我便用一个时辰,嗯,不,半个时辰足矣。”
台下发出不屑的嘘声,殷倩挺直的后背也放松了些:“我拭目以待。”说罢便安然坐回原处。
应笑指挥人将空空如也的雪蚕丝嵌入屏风摆在赛场正中,面对场下,庄小蝶侧坐在她身旁,串好的针线在一张高脚画案上摆满一排。
赛场下面的百姓交头接耳。
棠白悄悄回到台下离她最近的地方,安然抱臂,胸有成竹。
应笑背对所有人的视线,拈起一根针掂了掂,刺绣用的针往往比一般缝纫用针细小,兼之中空,分量更轻。
无量天尊,这可是她这辈子头一回拿绣花针。
香炉里的香静静燃烧着,她掂着针,仿佛思考般,许久未动。
台下的说话声更大,传到台上“嗡嗡嗡嗡”的,吵闹不堪。
然而这个时候,应笑其实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阵微风稍住,她拈着穿好丝线的绣针,忽然手臂一挥,手中的袖珍对着屏风弹了过去,针线穿过屏风钉入了赛场下面的榆木旗杆上。
这一针之后,她似乎找到了诀窍。
应笑手臂连挥,运作行云流水仿佛倾泻流淌的水般,针带线极快地穿过屏风,很快屏风前后的彩线如绵绵相连的莲藕司,颤颤相连。
屏风上整片整片的看不出形状的影在白蚕丝纱之上弯弯绕绕,如同缠绕的烟雾······
太阳晒下来,额间留流的汗浸湿了应笑蒙面的白沙边缘。
台下立刻传来不屑的嘘声,有个粗壮的婆子大喊:“姑娘你这是绣的什么,乌云压城天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