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呼吸温柔滴吹拂着她耳边鬓角，“莫要靠近！”棠白在她耳畔低低道。
应笑惊喜地看向他，棠白对她安抚地笑了笑，不知道牵动了那里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她心头一松，忽然将手紧紧压着自己的胸口，象是忽然犯了心疾般胸口绞痛，几乎喘不上气。
几步之外，郝吉利神态却已癫狂，那种翻滚的情绪汹涌而至，海啸般铺天盖地，他忍不住仰首惨呼。
他的嘶吼惊动了狼群，深山野林的狼群跟发出悲恸嘶嚎，一时间传染般，山间猛虎猎豹们纷纷仰天长啸——那些莫名挣扎，弱肉强食，那惨遭荼毒杀害的伴侣，在眼前一点点断气的幼崽······
草木有情，禽兽亦有。
整个山间都震颤着兽吼，盈耳不绝。
草木含悲，风云色变，哀声遍野。
山脚下的村民都被惊动，人人屏气静声，不敢高声语。哭泣的幼儿被母亲紧紧捂上口，家中壮丁不约而同守护家门，常常行走深山的猎户们更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提着锄头的拿着斧子棍棒的，无数双眼睛同时敬畏地盯着远方起伏的深深山麓，惊疑不定。
身在山中的归云村众人感受更是首当其冲，有些胆子大的走出家门，他们不发一言地聚集在一起，望向黑暗中层峦叠嶂的山峰。
诸葛先生披着外袍，默默望着高耸如云的云起峰。
人间异象。
福祸不料。
棠白和应笑摇摇欲坠地搀扶着彼此，冷漠地看着郝吉利。此刻的他象是迷失了神智般，他癫狂地奔跑起来。
他喊着喊着，忽然捡起地上掉落的刀，他握着自己成名的刀，就这样将它刺入自己的胸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这个处心积虑的恶人留在世上最后的话。
天阴沉沉的，最终也无人去答。
应笑眼前一黑，从身置的岩石上直栽下来，棠白闪电般伸出手臂，扶着她慢慢坐到地上。如果不是她故意拖延时间，令他吐出淤血装死调息，他未必能使出最后的全力一击。两人满身是伤，真是狼狈极了，他忍不住自嘲：“这下咱们可真成了难兄难妹。”
应笑眼睛在他身上巡视：“刚才你······”
棠白感动地看着她：“莫担心，我无事，刚才他的暗器只是撞倒了我的骨头上，我被他内力所震一时昏厥，其实并无大碍。”
应笑继续道：“刚才你说谁泼妇？”
棠白：“······他为什么说你讨厌我，难道你在外头说我坏话？”
应笑：“······”
两人检查过郝吉利的尸首，这回他确实是死得透透的。
应笑盯着他的尸身，刚才随着郝吉利自尽，纠缠她的痛苦也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骤然消失，她心中说不出的怪异，仿佛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她却全然参悟不透。
然而她只思考了片刻，满身伤痛便使得她再也没法多想，又要继续处理伤口。
两人瘫成“大”字倒在水畔，冰凉的潭水浸湿了衣裳，缓解了伤口的疼痛。
山岚呼啸，天光破晓，鹤唳清音，惊心动魄的一夜终于落下帷幕，清晨的阳光穿透山林，周围的浓雾如从未出现般消失无踪，天地都清朗起来。
休息了半天，两人好容易恢复了些精神气。
郝吉利的尸身破败地摊在地上，棠白眼睁睁看着应笑将尸首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不管什么七零八碎的通通塞进自个儿袖子，“哎呦，根本没什么好东西嘛，真是晚年凄凉。”
“啧，便宜了这个老狐狸。”棠白捂着重伤的肩膀靠在巨石喘了两口气，又忍不住愤愤道，“竟然被他骗了这么多年，临了还给他干白工。”应笑鄙视他，整天骗人的不知道是哪个。
棠白恨意难平地踢了两脚：“这可怎么交差，把尸首扛回去？”
应笑满足地拍了拍手，老家伙一把年纪，身上的好东西还真不少，“书读少了吧，自古血战沙场，以人头数量算战功，你把脑袋割回去交差不就行了。”
哼了声，棠白挥剑斩下他的头颅。
两人合力剁下截龙尾，棠白烤烤吃了，再不快点回去，这龙身要被他们一节一节吃光了。应笑强自征用他的奉天剑架于火上，抹油做蕨菜铁板烧。
这么好的剑，受热均匀油热得快，就棠白这手艺白瞎了这剑。也许她该鼓励棠白下回烧饭往难吃里使劲，没准能收获一席好宴。
吃饱后卯足了劲抽了龙筋，还削下整张龙皮，卷了卷收起来，满载而归。
伤口疼得两人呲牙咧嘴，还不忘互相挤兑，一瘸一拐地出了这阴暗的山谷。
出谷的刹那，应笑回头望了一眼，想起郝吉利临终前的嘶吼，将困惑留在了心底。
回到茅屋，东房门窗紧闭，大师姐还没起。俩人把人头放大师姐窗台上，各自回房，往床上一扎倒头便睡。
好梦正酣，忽然听到“啊——”的一声惊叫自院中破窗而入。
她往上拉了拉被子，掩上双耳，翻身继续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