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天快黑了,众人准备在周围猎些野味,却发现山禽走兽瞧见人影竟然溜个无踪,公子眼睛闪了闪,重明瞧着自家公子的反应琢磨难不成这附近山里常有人捕猎?虽然无法捕捉新鲜的猎物,好在带的干粮充沛,她在陪他们在这里瞎转与领他们上山两个选择中纠结,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出什么好主意,索性随众人一起困在林中,赏赏这赏了十来年的山中旧景。
一草一木皆旧识,她生出一种世事难料的感慨。几曾何时,她还在右手边这棵树最高的树杈上掏过鸟蛋,在离她左三步远的那棵树上跟二师兄刻下过符号,再三丈远的那棵树下有她偷偷埋下的旧玩具——地下跌着薄薄一层早衰的树叶,页页脉络分明,她捡起一片抚摸半响,十分怀念地感叹过去跟两位师兄曾在此处诳了人家多少钱财······
狐贞放下分到的食物,抿唇道:“公子,左右是些树,大不了费些功夫砍了!”
君怀手握的白玉杖顶着树间石缝,淡淡道:“不妥。这些树间距整齐,并非自然生成,这样大片延绵,又绝非普通山民手笔,尚不说栽树者何人值得揣度,如今我们有求于人,私入山林本就失礼于人,毁人财物更为下策。君子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况且若连走出这第一重考验的本事都没有,这山顶之人,不见也罢。”
他一番话说下来,其余人都闭起了嘴。
重明不在,其他人对自己主子更唯命是从。
“不过,这阵法。”他略带思索道,“大可一试。”
众人惊喜地看向他,有他在,即使这种情况,其他人并没有那么慌张。
公子仍在默算阵法,与重明细细说着,其他人掌灯,开始跟着听了听,后来发现来去都听不懂。
应笑不以为然。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山难上。
上山的方法其实有两个。
一是像她师父那样先入山阵,然后从阵中死门退生门,这个法子除了师父他老人家自己没人敢用;第二种方法就麻烦多了,首先要找到归云山独有的一种白色的凤尾蝶,这种蝴蝶因为生得美丽,所以藏得很深,很难找到。找到它后用它给山上发出求开山门信号,守山的人接到了,才会打开第一道门,到了九九莲花谷外还有第二道门,必须得有相熟的人担保,请村长开,外人进村,必须走这道门,否则就算求上了云起峰也没用,更何况不走归隐村也上不了云起峰。
想上山也不难,但是要有熟人指点诀窍,所谓有人好办事,归云山也不例外。当初裴离上山用的就是第二种法子,说到底是仗着亲兄弟裴震。
就算破了这迷踪林,他们照样上不去。
舍狸没好气地瞧见应笑没心没肺地东张西望,忍不住开口讥嘲道:“唉,我说你转来转去转什么呢!你不是自称天奉老人的亲传弟子吗,这么说自然认得上山的路,领大伙上去如何,哈哈。”
应笑悻悻,回头看看公子,他似未听到般,并未回头。
莫不是也觉得她吹牛?
也罢。
上去?
转了转手腕,心中浮现挣扎在大师姐淫威下的日子。
她干笑两声,心说我傻呀。师父在家还好,万一他去哪儿打了盹儿,呵呵,被大师姐一巴掌果断拍死她都是前世修来的善福。再说,不知会一声就擅自领外人上山,将一山老小至于危地,如此吃里扒外,先别说会不会被大师姐拍扁,以后是真不用回来了。
她犹自想着心事,这种低头移目的样子便被人捕捉到,见证了她的心虚。
看她圆不了谎,周围响起高低起伏的窃笑。
她默默扭过头:笑吧,笑吧,既然我不能对不起自己,只能对不起诸位了。
一行人缓缓前进。
无论是走“之”字还是直行,他们的路线总归是向上的,可是这片在山下看来不算广阔的核桃林,他们走了两个时辰居然仍望不到尽头。
树冠遮天蔽日,周围的景物看起来都差不多,一队人中打头的舍狸忽然听见了什么绷紧又崩断的声音,如同风筝线被大风拽断那般,顿时他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小蛰忽然惊惶地大叫一声:“小心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