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然一句,不是命令的口吻,却是绝对的高度。
璃河心跳一滞,竟是为这一幕所慑,质问的话莫名地就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不自觉地就要卑躬屈膝。
闻竹倒是平静些,恭谨一礼,“尹公子,这边请。”
一路清幽,并不似尹九走过的那些富丽堂皇与奢华,倒像是已经出了夜醉华阁。
遥遥有泠泠水声琴声入耳,雅致,转出画壁,视野豁然开朗,入目舞榭歌台,水中玉宇,确是一方镜花水月。
水榭连玉台,踏上方知玉质清脆,尹九扬眉,好大的手笔。
轻帘后一人,清衣闲坐品茶香,见尹九进来,起身一礼,不急不缓,不卑不亢,一派温良,“九皇子殿下大驾夜醉阁,未曾远迎,其间失礼,还望见谅。”
尹九看着他眨了眨眼,目露疑惑,“你有人格分裂症?”
什么?珺一愣,抬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尹九,“在下有什么症?”
“一品香和醉璆锵的酒鬼,你演得真好。”一句话,很不客气地揭了他的戏。
珺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很快便释然一笑,垂袖站直了身子,“九皇子真是好眼力,珺在殿下面前却是成了跳梁小丑了。”
尹九扬唇,“跳梁小丑说不上,只是一出好戏罢了。”
这话,到底是贬还是褒?珺有些淡淡的小纠结,不过——“若论起演戏,在下以为,天下间谁也比不上九皇子了,这一出长达十几年的无能大戏可谓是精彩,珺甘拜下风。”
“那确实只是你以为的。”不以为然的一句,尹九不欲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本殿有事找千阁主,可否为本殿引见?”
“九皇子难道以为在下不是阁主?”
尹九抿着唇不作声,颇有几分懒得理他的味道,废话,当时在醉璆锵,那千夜醉一出声,闻竹等人就是那样恭敬的姿态,眸中的虔敬是骗不了人的,而这醉鬼在那里晃荡了一大通都没有半个人理会他,甚至在看客对他语出侮辱时璃河也是毫无波动,要是他是阁主,那她就是夜王了。
珺一笑,倒也不再撒科打诨了,“不瞒九皇子,在下正是在这儿等他。”说着他便又坐回了原地,倒了一杯茶,“九皇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同在下一起等。”
尹九依旧站在原地,丝毫不为他的邀请所动,“那本殿若是嫌弃呢?”很不给面子的一句,又一次碎了珺面上的微笑,“毕竟,你是做情报的,跟你呆在一起,本殿吃亏。”
如果说尹九一句便揭了他的装扮是让他有些意外的话,那这句话便是震惊了他,迅速平下心中的波动,抬起的眸中却还是惊异,“九皇子何出此言?”
尹九又抿唇,想当年她也干过临时的情报活儿,虽然不太专业,但确实是接触过,移景,倒茶,言行举止间一层又一层的试探,一套一套的情绪暗示,行中人一眼便知。
又是这种抿唇不语,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珺也有些无语了,尴尬地摸了摸鼻,这九皇子好高冷,揭短干脆又直白,挺不讨喜的……
“明明是气质如玉很温秀干净、头脑很清明的一人,俗话说得好,良玉不雕,干嘛非得要学做阴谋家?”古怪的半晌沉寂后,尹九悠悠一语,似叹似惜。
闻言珺猛地抬头,一双温秀明眸中已掩饰不掉惊涛骇浪,“你说什么?”这一惊之下,连敬称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