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闻言猛地抬起头来,面上神色变了几变,终是浅浅一笑,从那袒肩男身上下来,小小的个头,冲着尹九一揖到底,“公子技高一筹,闻竹愿赌服输。”清音徐徐,人亦如其声。
这位,才是醉璆锵中这半年来真正的头魁,闻竹?他靠的当是耳力。
从一开始,袒肩男子调戏于她,这少年依于其怀中却始终一派静好,便是不凡。袒肩男好男色,有如此美少年依于他怀中,他却始终不敢对少年有什么逾矩的举动,准确地说从始至终,他是连碰都没有碰过这少年一下,这一点更是起了尹九的疑心。
察觉到自己引了尹九的注意,少年无奈装作出几分男宠的样子,但他不幸运的地方就在于,他面对的是一个心理学专业人士。
已有的就是有了,掩饰在尹九眼里的结果便是欲盖弥彰,没有的就是没有,装,在明眼人眼中只是徒露破绽。
尹九确定了,此少年不凡,其心在局外,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五识敏感如斯。
赌局里,少年的神色清明专注,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袒肩男子摇盅之时,尹九注意到他的特色动作一摇一顿,推测他其实是在摇给这个少年听,而事实果然是如此。
悠闲间尹九已是将局中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包括璃河冲那少年使的眼色,高手,只有一个,那便是此扮作男宠的少年。
尹九加注,其实是在作最后的试探,由看客的反应来判断,袒肩男子在外有名声,而那少年,呵呵,他当是夜醉阁的人,袒肩男则只是他们的一个揽金傀儡。
如果这一番尹九没有猜错的话,那么袒肩男当然不会在意这一万两金,因为钱再多也不是他的,是夜醉阁的。果然,一试便是明晰了,袒肩男换了她加下的万金赌注,少年不悦,却也没法儿。
而她说要赌他半年里赢的所有钱,已经纯粹是在逗那少年了,袒肩男当然是不在意的,可少年却会揪心不已,这可是相当于拿夜醉阁的钱让他赌,夜醉阁头等赌厅这半年来的小半入帐,全押在了他的手上,这一局,他可是有压力。
袒肩男是有一定功力的,从之前的几次也能看出来,他能摇出连珠,只是不知其数,他摇出五个六的那一局,尹九从他的神色间推断,他的极限大概就在六子连珠上下,七子或许也可以一试,八子就别想了。
最后的决胜局,对方先手,这时他们已经知道了她有底子,却又因为尹九始终没有表露过而不太清楚她这底子的深浅,便只好小心了起来。十子连珠袒肩男当然摇不出来,所以第一手,少年只要了一个一,不敢再多,怕她万一是个底子深的一把清盘,而尹九也只摇了一个五,心思与他们差不多,也是对九子连珠没有把握,不同的是,尹九没有他们那么纠结,她知道他们的深浅,所以她放心地叫了一个五。
第二局,盅里剩下八个子,还是搞不定,袒肩男后悔了,后悔刚刚只叫了一个一,谨慎过头把自己坑了进去,若是刚刚叫了两个子,那他这一手就可以胜了,可现在是八个子,他又不太敢冒险,万一差上一点没成,那便是放虎归山,给对手做了嫁衣。这番后悔加纠结下,他皱了下眉头,便还是摇了一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