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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回到云府已是月上柳梢头。云府安静地坐落在京城中心。静谧的背后隐藏的是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如果你哪一脚一不小心陷了下去,就会尸骨无存,万劫不复。

上官孜璃站在我的茗佩居门口,背着手,夜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篱儿,今天凌天说的话……”他开口,语气是难掩的纠结。

“你不必和我解释什么,难道你认为我会在意?”我有点想笑话他,他以为他在我心中有什么重要的地位吗?可是我的嘴角还没来得及上扬,心却开始猛地往下沉,我多希望他冲上前来对我说,凌天不过是故意那么说的,为的就是气气你。我根本就没有领过什么女人,篱儿,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不过,他站在那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转头离开了。那一瞬间,我的失落被狠狠地放大,抽得我的心生疼。

屋子里灯火通明,我的茗佩居向来没有点那么多灯的习惯,我的额头隐隐冒出汗珠,一股不好的预感缓缓袭来。

推门,屋子里坐了几个人,都是脸色不悦。我扶了扶身子,给坐在最中央的父亲行了个礼,又给姜氏行了个礼,老太太没有来,不过似乎是让箫氏代劳了,她环佩叮咚,正将我桌上的橘子拨皮放到父亲嘴里,一脸魅惑的样子,让我不屑直视。

“篱儿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和谁在一起啊。”姜氏率先开了口,表情里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母亲这么晚过来了,有事不妨直说,前些日子听说母亲打发了一个丫鬟,是京中有名的绣娘,也不知这绣娘落魄到什么程度,竟然给我们云府当丫鬟。”我低着眉,眉头却是十分僵硬,若是我对父亲说出我的绣了一半的屏风不见了,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派人去搜,如若是搜到了,不知会怎么处罚云沐旌。我吃准这一点,自然也大胆了起来。

姜氏的脸色一变,似乎没有料到我会知道这么多,呆愣了几秒,姜氏面色如常,不再吭声。

“什么绣娘?我怎么不知道府上来了绣娘?”父亲将一个橘子放到嘴里,盯着姜氏问道。

“不过是一个姑娘绣工好而已,称不上什么绣娘。”姜氏本想掠过这个话题,无奈父亲却不尽如人意的察觉到了。

“父亲不知,这个姑娘的绣工可不是一般的好,据说是京城第一呢!”我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丝毫不在乎姜氏狠狠瞪过来的目光。

“你找京城第一绣娘干什么?莫不是帮旌儿绣屏风?”父亲缓缓的喝了一口茶,声音清冷的说道。

“这不是旌儿天生不喜女红嘛,我这也是下策。”姜氏满脸通红,不见了刚才的盛气凌人。

“天生不喜,谁天生就会?篱儿会?还是霜儿会?同样为她们的母亲,你这样偏袒,让篱儿和霜儿怎么想?我们云府向来一视同仁,对外人如此,对自己家的人亦是如此!”父亲的脸色更加冷冽,似千年冰霜,不曾融化。

“是,臣妾知错了,臣妾已经将那个绣娘打发走了。”姜氏慌忙起身跪在父亲面前,低头认错。

“篱儿。”父亲的视线随着姜氏,这才想起了跪在地上导演了这样一处好剧的我。

“你是怎么回事?夫人说你和一个男子出了府,现在才回,你到底和谁出了府?”父亲对我的语气缓和了下来,眼中也多了谢慈爱。

“回父亲的话,女儿是和璃王爷一起出的府。”我依旧低着头,眉眼里满是恭敬。

“璃王爷?”父亲捋着胡子,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但转瞬即逝。思索良久,他方抬起头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怎么可以与他一个未娶的男子一起出行,这样岂不是要叫是非之人说三道四?”父亲说完,狠狠地瞟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姜氏。

我深深地低下头,将眼角的那一抹笑意隐去,方抬头对父亲说:“便也不算孤男寡女啊,篱儿的二姐云沐旌和凌王爷也和我们一起啊。”我想着在路上与云沐旌、上官凌天不期而遇的事,心中顿时觉得舒畅起来。想必我这样说父亲与姜氏都不会为难我了。

“你是说,旌儿和凌王爷与你们一起?”父亲语气陡然提高了八倍,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想来是又可以少断一桩家务事了。

“是这样啊,如果父亲不信,可以去问二姐啊。”我扬着天真的小脸望着父亲。

去问?怎么可能?父亲巴不得早点离了这个乱七八糟的家务事,就算真的去问,姜氏为了云沐旌的闺誉也一定会全力阻拦的,哼,姜氏不过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既然是这样,那不过是姐妹俩一起去玩就是了,也没有必要做什么求证的。”果然,姜氏的脸整个气的都扭曲了起来,自己的死丫头日后是将进宫之人,如果和哪个王爷公子传出了什么有伤闺誉之事,那可是给皇上带了绿帽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哼,真是扰我好梦!篱儿,没吓到你吧?”父亲上前来扶起我,慈爱的摸了摸我的头。

“没事,母亲也是为我着想啊,女儿深知母亲对篱儿照顾,都没有谢过母亲。”我没有看父亲,而是直直的盯着姜氏,那眼神,绝对不是感谢的眼神。我得意的挑了挑眉毛,姜氏跪在地上,狠狠的瞪着我,眼里满是怨毒。

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哼,好戏还在后头呢!

“篱儿真是乖了,自从你额娘走后,你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下子坚强了那么多。唉,父亲也不忍心你再这么辛苦,定为你找个好人家,一生一世疼我的好丫头。”父亲将我揽入怀中,轻轻拍着我的头,感叹的说道。

“其实老太太也是有看中的人呢。”箫氏坐在父亲身后的椅子上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的茗佩居中格外响亮。

“是什么人?”父亲饶有兴趣的回头看着箫氏。

“便是齐家大公子齐如凌。”箫氏缓缓的走到父亲的身后,一脸的阴狠。

“齐如凌?”父亲的脸色看不分明,只是在屋中来回的踱步。

“父亲何不让我把屏风绣完?”我怎么会给这两个人机会就这么把我给嫁了?

“怎么,你想进宫?”父亲倒是直接了当的问我,丝毫没有姜氏和箫氏的那种暗箭伤人的感觉,我也不故作深沉,只是抬头对上父亲的目光,淡然的说:“女儿不想进宫,只是想让大家看看你女儿的屏风而已。”父亲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篱儿就是篱儿,有什么说什么,这个样子,才像我和恋茵的女儿。”父亲突然不再继续说下去,屋子里陷入了一阵死寂,所有的人都不说话,灯光一闪一闪的,照在姜氏和箫氏铁青的脸上,也照在父亲深思的脸上,气氛陡然变得阴冷,我缩了缩脖子,还是阴风阵阵,不觉有点好笑,两个大活人竟然和一个死去的人争风吃醋,如果那个死去的人还活着,日子也定会不好过。

“父亲……”我嘴角扯出苦涩的笑意,轻轻的喊道,声音在这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的诡异。

“呃……篱儿,父亲,对不起你。”父亲的脸上是一丝窘迫与心痛,在乎明乎暗的灯光下苍老之态尽显,让人看的有些心痛。

“没事的父亲,不是任何人的错!”我咬着嘴唇,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不带一丝情绪。

“呵呵……篱儿果真长大了!来,让父亲看看你的屏风绣的怎么样。”父亲也平缓了情绪,换了口气,装作开心的问道。

果然,还是问了。

“芊梨,去把我的屏风拿来给父亲母亲瞧瞧。”我转头认真的看着芊梨,凭我对她的了解,我知道她会怎么做,而且,那也是我所希望的。转回头的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看见姜氏突然阴沉的脸。

不一会儿,芊梨匆匆的走回来,一脸的焦急,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小姐,你的屏风不见了。”我猛地抖了一下,我敢说,那一下非常逼真。

“你说什么?我的屏风怎么了?”我声音颤抖的问着芊梨,身子却在不知不觉得向后倒去。

“篱儿……”父亲赶忙扶住我,而后对芊梨大声喊道,“怎么回事?!”

“回老爷的话,奴婢去取小姐的屏风小样,结果小姐平时放小样的地方被翻得一蹋糊涂,小样……不见了。”芊梨说道最后几个字时脸色变得雪白,身体也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果然是我的芊梨,演技还是这么棒!

“你是说……篱儿平日里辛辛苦苦绣的,为皇后准备的,关系到篱儿日后前程的屏风不见了?”父亲将我扶到椅子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篱儿的屏风不见了,你们两个怎么看?啊?”父亲指了指姜氏和箫氏,“别告诉我和你们没关系!需要一个漂亮屏风的只有你们的两个好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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