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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镜像

乾坤镜中出现的画面,让绿翘和白衣女子瞪大了眼,她们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血腥的场面,只不过如果这场面是由一名十七岁的少年造成的,就要另当别论了。

“小姐……这……”绿翘喃喃道,一向口齿伶俐的她此刻居然有些结巴。

白衣女子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看着楚铭昏倒在地,眼中光芒闪烁,考虑着什么。

“绿翘,激发阵法,为我护法。”

绿翘惊道:“小姐!难道你要……不行!这样做会使您提前进入虚弱期,您就一定会错过百年一届的试炼,就拿不到冰玉凝烟了!”

白衣女子笑道:“无碍,我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我云若也不是非要和那些人抢冰玉凝烟,快去吧。”

绿翘心中忧虑,却是没有再劝,自家小姐的性子有多倔,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低低地应了一声,绿翘躬身退下。

云若看着楚铭,眼中的好奇之色越来越浓,在她的身后,慢慢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青色虚影。

这虚影俨然像是一面放大了的乾坤镜。

古老苍凉的气息从阁楼中疯狂地涌出,阁楼二层正中的房中,绿翘严肃地盘坐在中央,在她的身周,涌出的元力渐渐地勾勒出一个繁杂的阵法。

阵法成型之时,苍凉的气息正好出现,涌向四周,在阁楼外,募地出现了一个无色的屏障,将所有的气息限制在阁楼周围,不被外人感知。

乾坤镜前,云若一步一步走向铜镜,虚影也跟着她一起移动,就像是要去拥抱乾坤镜一样。

走到镜前,云若没有停步,而是径直走进去,镜中被灰色的雾气弥漫,她的身影消失在雾气中。

虚影和乾坤镜重合,然后随之消失。

到处都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灰色雾气,楚铭艰难地往前走,雾气随着他的步伐散开合拢。

不能呼喊,没有感知,只能这样不停地往前走。

一面与他等高的铜镜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正前方,他凝神看去,视线一接触到铜镜,那铜镜便剧烈地一颤,有七彩的光芒从镜面中出现,开始只是一个点,瞬间便扩散到整个镜面。

灰色雾气悠悠地荡漾了几下,便再没动静,只是再无力量强迫他往前走。

七彩光芒不久便消失,出现在镜面上的,是一幅刻在楚铭心中,骨上,灵魂内的画面。

约莫五岁左右的男孩,正倒挂在一根高高的树枝上,手中拿着一颗红色的果子,嘿嘿傻笑着。

他的皮肤晶莹如玉,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形,银色的眸子空灵而清澈。

树下一头看上去很普通的老虎仰头,神情中居然出现了人类似的无奈,额间的火焰印记似在燃烧。

老虎口吐人言:“小少爷,太危险了,快下来。”

男孩看到老虎,笑意更浓了,眼睛也亮了起来。他直接松开了手脚,让自己垂直落了下去。

树枝距地面足有六七米高,要是摔下来,肯定凶多吉少。

老虎的神色愈发无奈了,只是这无奈怎么看更像是一种宠溺。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再次出现时,男孩已经趴在他的背上。

男孩把头埋在他的后颈,左右摇晃着,发出轻快的笑声。

“爹爹~”声音清亮动听,吐字依然有些生涩。

“是徐伯,不是爹爹。”徐伯很无奈。

“爹爹!”男孩很坚定。

“小少爷你……”

“爹爹!”

徐伯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每次都要在称呼问题上纠结许久,可是小少爷的确不能唤他爹爹,那已经不是称呼问题了,是原则问题。

虎口微张,打算严厉一回,让男孩把称呼彻底改过来,一个红色的果子就塞到了他的嘴边。

肥肥软软的小手略微有些费劲地往前伸,勉强让果子碰到徐伯的嘴。

“果子,我的果子,给爹爹的,爹爹吃……”

复杂的神色浮上徐伯的脸,他想说许多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小小的男孩往前爬了一点,坚定地将手中的果子递到徐伯的嘴边。

徐伯默然片刻,偏头一口将果子吞入腹中,却没有伤到男孩的手,还舔了一下男孩的手掌。

掌心痒痒的感觉让男孩猛地将手缩回,放声大笑起来。

画面渐渐模糊,楚铭的视线也被泪水模糊。

镜中传来恐怖的吸力,楚铭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吸向铜镜,他突然转头看了一眼右侧的灰雾,那里似有不同寻常的波动,未待他细看细想,他就已经被吸入了镜中。

楚铭感觉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之中,身体如同水面落叶,随着流水起伏不定。有什么流水似的物体冲刷过灵魂,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带走了,又感觉没有。

有什么东西被忘却了。

地虫的鸣声突然响起,从耳中刺入到灵魂,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带来泥土的清新味道,楚铭感觉这味道很熟悉,让他不自觉地感到身心上的愉悦。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似母亲的手,抚摸着他。

他张开眼,银色的眸中映出碧蓝如洗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绿色林海。

一个青色的小小身影出现在他眼中,他面露疑惑之色,身体却率先动了,朝着青点所在的低处而去。

楚铭站在树上,前方不远处是一条小小的,但是清澈的河,河对面是一个低矮的小山丘。

一个穿青衣的小女孩抱膝坐在岸边,楚铭看到她的侧脸上有一条泪痕,但是她神色无比平静。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楚铭发现她正呆呆地看着河中央,那里有一朵很普通的白色小花。

楚铭鬼使神差地说:“喂,想要那朵花吗?”

小女孩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在看到楚铭的时候被惊艳所替代。

楚铭下意识地摸摸脸,发现脸很小,手也很小,大概也就是八九岁孩子的大小,他觉得有些奇怪,马上又觉得本就应该是这样,没有什么奇怪的。

“你的家人呢?”楚铭又问了一句。

小女孩愣了一下,看到楚铭神色中已有少许不难,慌乱道:“啊……不……不要!”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小女孩红了脸,楚铭却被逗得大笑了几声。

“跟我来,我带你走。”楚铭跳下来。

小女孩看着他,许久,轻轻地点点头。

“嗯。”

雕刻精致的石床上,楚铭安静地睡着,精美得像件艺术品。

身穿白衣的男子站在看着他,眼中有奇异之色闪过。

他伸出一只手搭在楚铭的手上,闭上了眼。

灰色雾气中,男子的身影渐渐出现,然后一闪,消失在镜中。

铜镜上方,云若坐在那儿,仿佛一直都在,只是楚铭没有发现。云若无法阻止,只能看着白衣男子进入镜中,脸上露出恍然。

她喃喃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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