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铭完全无视周围人或忌惮或恶意的目光,晶莹的蛛丝隐没在衣袖中,沉默地在磷虎兽的尸体碎块中翻捡起来。
“明明是同族,为何对族胞见死不救?”
楚铭拾起一块拇指大小的蓝紫色晶状物,平淡的语气让人生不出半点火气。
“你是谁?”一名貌似地位不低的华服少年走了出来,“这是我族的家务事,沦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说三道四!”
财富?权利?地位?亦或是,名声?楚铭思考着,想到方虎刚才的话语,突然就通透了。
嫡系没落,旁支夺权,明里暗里的打压。虽说碍于家族的名声不能对嫡系小辈下手,若是死在妖兽手中,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也防了众人之口……
华服男子被直接无视不怒反笑,“这里是方家的地盘,你若是再不离开,我就让人请你离开!”
楚铭将还染着血的晶块直接塞入方虎口中,捏着他的下颌强迫他吞下,看得周围人眼角直跳。
那晶块是磷虎兽的元力结晶,人们称之为妖晶。妖晶可以用来补充元力,也可以用来作为货币使用,但是从没有听说过有人会生吞妖晶!
一缕幽黑色的元力从楚铭的指尖流出,包裹着妖晶一同进入方虎的体内。
片刻,方虎发出了痛苦的嘶嚎,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的意识还很清醒,能清晰地感受到由腹部蔓延到全身的刮骨般的痛!
“他给他吃了什么?!只是一块妖晶的话,为什么会这样?!”
“他是要杀了他?!”
“可是这样的话,刚开始为什么要救他……”
“九少爷,不能眼看着方虎死在外人手中……”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华服少年眼中也有惊骇。更多的人看到的是方虎的痛苦,而他看到的,却是他毛孔中渐渐被排出的黑渍!
他已经是元徒三级,他非常清楚,那黑渍意味着什么。
“洗骨!”
华服少年倒吸了一口气,元徒二级以后,每突破一级,便要经历一次洗骨,将骨髓内的杂质排出,使其更加适宜修炼。
方虎的痛苦,是因为他正在经历第一次的洗骨。
但是他的修为却没有任何变化,这意味着,当他突破元徒二级时,还可以得到一次洗骨的机会!
这是天大的机缘!
华服少年目露寒芒,正打算出手时,楚铭突然看了过来。
“你刚才说,这里是方家的地盘?”
他的语气依旧很平静,但可怕的就是这种平静。就像平静无波的井,你不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
华服少年看着那诡异的银色眼眸,心中的寒意更甚。
“落羽为天下修仙所共有,连东启宗,都不敢说哪一块是东启的地盘。方家倒是霸气。”
楚铭走到昏迷的方慧旁,外袍飘动,隐隐露出腰间白玉制的挂坠。
迈出的右脚硬生生收了回来,华服少年脸上色彩变化,最终似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少爷……”
“到此为止,”华服少年制止了身后的随从,“我们不再掺和这件事。另外,以后不要再招惹那姐弟俩。”
“是,少爷!”
华服少年衣袖一挥,“我们回去,方文山的报应来了。”
“请允许我收回刚才的话。”最后一句显然是对楚铭说的。
楚铭没有回应,只是如法炮制,给方慧也服下了一块妖晶。
正是魔蛛的妖晶。
污渍从毛孔中渗出,但是却没有方虎的那种痛楚。
楚铭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但只是一瞬而已,下一秒便变回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另一边,方虎的嘶嚎声渐渐弱了下去,痛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明的愉悦。
手臂上的伤口不再流血,腹部的伤口更是开始结痂!
粘腻的污渍附在他身上,发出恶臭的味道。
华服少年的退却,方虎方慧的变化……
到了此时,就算是傻子都能看明白了。
“不对!那是……洗骨!!”
“确实是洗骨!去年凯少爷突破元徒三级时叔父带我观看过!但是……”
“怎么可能!他们的修为明明……一点都没变!”
“只是普通的妖晶罢了,生吞的话,根本连元力都无法吸取,怎么可能得到洗骨!?”
“他的眼睛好奇怪,那颜色不像是人的眼睛,倒更像是妖的眼……”
“天呐!那挂坠……”
人群更加骚动起来,大家都红了眼,有几人却如华服少年般,往后退了出去。
“你们在干什么?!”
略显尖细的声音传来,楚铭眼中精光一闪,站直身子,低垂着眼帘。
人群中间分开一条路,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袍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的脸瘦而长,细长的眼睛显得整个人有些刻薄。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其中一个,正是华服少年。
“方文山!”
方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摇晃着走到楚铭身边,脸色十分苍白,似下一秒就会倒下。
但楚铭却十分清楚,那是因为洗骨后,他的血液也开始产生了变化。这种变化无法预测,但是,只好不坏。一开始或许身体无法适应,时间长了便无碍了。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方虎忽然朝楚铭跪下,“此恩我方虎日后必报!”
楚铭笑了笑,心想这方虎虽耿直,但也不傻。
一句话,不仅断了其他人的念想,还把楚铭和他拉到了同一条船上。不过在楚铭看来,还不够,若是他够聪明的话……
果然,方虎再次开口了。
“小虎看恩公是独自一人,恩公虽强,但在这落羽森林中,还是要有人照应,不如与小虎同行,也好让小虎好好地报答一下您。”
如果不是听到他和方慧的对话,楚铭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沉稳的人。
似随意地扫了方慧一眼,楚铭扶起方虎,心中有了思量,没有说话,方虎只当他是应下了。
此时旁人七嘴八舌的解释下,方文山大概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不禁有些惊讶。
瞬杀磷虎兽他并不惊讶,因为他也能做到,甚至方虎方慧二人的洗骨他也并不在意,他此刻真正在意的是楚铭的身份。
楚铭银色的双瞳实在是太特别,方文山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方家的总管,虽然地位并非太高,但他却有权利知道一些传说。据说,在天启之上还有一片大陆,那片大陆上的家族极强,随便一名仆人降临,便是整个方家也难以力敌。
而据方文山所知,这些家族间由于血脉的缘故,瞳孔会呈现出各种不同的颜色。
这虽然只是传说,但谁也不知道它的真实性到底如何。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哪怕是算上化形为人的妖,他也从未听说过有谁拥有银色的双瞳!
隐晦的目光扫过楚铭腰间,方文山心中对楚铭的忌惮更深。最重要的是,他看不清楚铭的修为!
元徒是修炼的初阶,元徒共十级,元徒之上为元者,元徒元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方文山已是六级元者,在方家已经算得上是天纵之才。
看不清楚铭的修为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楚铭的修为比他高。然而楚铭看上去绝对不超过十七岁,十七岁修为就超过元者六级的,天启大陆从未出现过!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有人为他隐藏了修为,而此人的修为,绝对不低!
看着昏迷的方慧脸色愈发红润,方文山眼中闪过一丝柔和,随后轻叹一声,走上前弯腰抱拳。
“公子救了方家之人,我方文山代方家谢过公子,不知公子贵姓?”
“免贵姓楚。”
华服男子见状瞬间黑了脸,他不是不清楚方文山的性格,他觊觎方慧多年,但方慧誓死不从,他与那姐弟二人积怨日深。如今凭空冒出来个楚铭,他一定不能容忍。所以他特意将方文山叫来,也是为了坑害他。可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桀骜刻薄的方文山,竟突然如此谦和!
而方文山的下一句话,差点让他眼前一黑。
“楚公子,我家三小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