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因为激动,胸口紧的发堵。“别把我跟那些败类联系到一起!”
“这样啊……”又是一阵笑声溢出。
“你有什么话快说,别浪费时间!”动荡不安的感觉笼罩着慕容晓琳,微微颤抖的声音中,透露着不耐,和焦急。
“小丫头。”那人故意顿了顿,似乎在想着某些话该怎么说出口,“曾明博可是想见你了,啧啧,你不会已经忘了他了吧……”
一瞬间的怔愣后,慕容晓琳跪在床上,掐着手机,抑制不住的咆哮,“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呵呵,等你回来吧。”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等等!”紧抓的手机发出摩擦的声音,却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对方的动作。
慌乱的翻看通话记录,在第一个陌生的号码上,摁开重拨键,“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仿佛着了魔一般,慕容晓琳双手抱着手机,一遍遍拨打着同一个号码,返回的也只是一如既往不带感情的女声。
“慕容晓琳。”仇余秋走到慕容晓琳旁边,皱起眉,看着面前焦急混乱人。
“滚!”一把将手机砸向对面,身体瞬间脱力,砸回柔软的床上。努力挣了睁眼,让眼瞳前湿润的液体尽数蒸发,失控的情绪慢慢回复,整个脑子中却依旧回荡着那个沙哑诡异的声音。“还剩多长时间?”
毫无边际的一句话突然蹦出,仇余秋也不惊讶,嘴角自然而然的挂起一丝笑容,“离预期,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慕容晓琳在口中喃喃道。原来只剩一个月的时间,怪不得那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将被子盖过头顶,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准备一下吧,也是时候该走了。”
“好。”
天气是不会随着人的心情而改变的,文章中所说的心情不好时漫天乌云,都是些哄小孩的把戏。
“琳姐?”前台小姐正在低头调着什么东西,看到挎着包出现在公司的慕容晓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嗯。”习惯性的右转,站在电梯前。
“叮--”电梯门打开,一前一后两个人赫然出现在视线中,“肖总?”
“嗯?原来是小琳啊。”显然肖总也没料到慕容晓琳会来公司,踏出电梯,将手中翻开的文案侧身递给身后跟随的小艾。“有什么事吗?”
“肖总,我想请一段时间的假,去趟南方。”
这时,前台小姐端着手中杯子走到肖总面前,那是肖总每日必喝的意式浓缩咖啡。肖总接过杯子,向面上在轻轻吹了吹气。“正好,就在前两天,南方附属公司转递给我们一套房地产合作方案,我看着还不错,只是一直没来的及和你说。这样吧,你这次去南方,顺便探探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把的那套合同拿下来吧。”说完,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深吸一口气,试探出声,“什么地方?”。
“湘西。”肖总将杯子递回到前台小姐手中,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我还有个早会,详细情况我会让小艾发到你邮箱里。”
慕容晓琳使劲握着包带,有些不自觉的颤抖。前台小姐拿着剩下浅浅印记的空杯子,向慕容晓琳微微鞠了个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原来自己一直挣扎着想要逃离的轨道线,早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那就,面对吧。
仇余秋已经开车在外面等着了,见慕容晓琳出来,主动拉开后座的门。
“都安排好了?”
“嗯,下午四点整的航班。”
慕容晓琳坐在车上,阖着眼,一片疲惫之色。
从这个黑色西装男人出现在门前的时候,慕容晓琳就知道,该来的,逃也逃不掉。无论心里多么憎恨那个老头,甚至逃出湘西,一路辗转,来到陌生的北方城市,想要与曾司文脱离关系,却还是改变不了自己是曾家血脉的事实。
这回回去又不知道要发生些什么,生活非要这么演才显得跌宕起伏么?
车慢慢停了下来,慕容晓琳睁开双眼,看着面前所熟悉的景物,眼神变得冰冷,“谁叫你自作主张到这里来的?”
“既然是自作主张,当然是在下临时决定的。”仇余秋拉开车门,静静的看着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的慕容晓琳,“不过我想,你的意思应该也是这样吧。”
“哼”,慕容晓琳确实是想临走之前来这个地方看看,这个高架桥,曾经可是自己的落脚处呢。动了动身,钻出车门,远远的看着老旧的桥梁,底下还有几名捡垃圾,或者乞讨的老人默默地坐着。“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干预。”
“只是怕小姐单独过来,又改变主意,那可就不好了。”
“是吗?”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慕容晓琳只是拉了拉褶皱的衣角,慢慢向着高架桥走去,“以后叫我慕容晓琳就行了,我又不是没有名姓。”
当锃亮的高跟鞋踏入旧桥梁下的时候,零零散散卧在地上的人,瞬间将目光集中到鞋子的主人,眼里流露着各样的情绪,只是绝没有友善一说。
慕容晓琳一一扫着卧在桥洞中的人,默不作声。见慕容晓琳望过来,一个腿脚残疾了的男子立刻将头微微抬起,不大的骂声传入耳际,“你们这些富人真是闲的发慌,赶紧滚开,别在这碍眼!”
仇余秋本以为桥洞下的人会一同叫骂起来,将他们赶出去,可接下来却没了动静。
“呵呵……”起先是压抑着的笑声,接着一步步逐渐扩大,最后,整个桥洞都满满的回荡着这种尖细却夹杂着一丝绝望和愤恨的笑声,再然后,又渐渐衰微。
慕容晓琳止住笑声,舔了舔湿润的红唇,左手伸入包中,抽出几张红色钞票,向上抛去,转身毅然离开。仇余秋跟在慕容晓琳身后,听见桥洞中静默一秒后争抢的声音。
“随便转转吧。”扔下一句话,慕容晓琳窝进车里,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十六年前的自己,就是以这个姿势,卧在那个高架桥洞中。
视线所及,到处都是奚落的眼神,不管是闲得发慌的富人找点乐子,还是街头的混混找点根本不存在的优越感,甚至,是同在高架桥下的泼皮乞丐们找点发泄的对象,总之,小小的慕容晓琳全都得受着。就在慕容晓琳身上又将多几块伤痕,心中恶狠狠地发誓,总有一天,要将所有奚落过她的人生不如死的时候,一个被儿女抛弃了、不得不以乞讨为生的老奶奶护在了她的身前,脏乱、还带着点腥臭的棉袄将她裹在安全的空间里,泪一瞬间落了下来。后来,慕容晓琳费尽心机进入孤儿院,再回去找那个老奶奶,却再也找不到了。所有的记忆中,只剩下那个充满慈爱与宽容的褶皱的面颊……
“现在是什么时间?”车早已经停下了,慕容晓琳慢慢睁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下午三点整,距离航班起飞的时间还有整整一个小时。”仇余秋将一个白色塑料带放进车里,随口答道。
“这样啊,已经这么晚了。”眼睛盯着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塑料袋,慕容晓琳有些好奇的问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些私人用品,你要检查一下吗?”
撇过头,鼻间轻哼一声。虽然这个答案明显是揶揄,但现在慕容晓琳并不想深究。
“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我去尽快把车停好。”
民航附近正好有一栋五星级酒店,仇余秋将携带的物品存到前台后离开。
金黄色的墙壁泛着万分奢华的气息,明黄色的灯光映的慕容晓琳散漫而慵懒,左手食指与中指托起服务生送来的装满红酒的高脚杯,轻抿一口红酒,淡淡的口红印记赫然跃于透明的杯体上,显出别样韵味。
半眯着眼,闲闲的打量着酒店设施和进进出出的人们。突然,一个全身裹着黑色衣服的人出现在酒店门口,慕容晓琳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挺直脊梁,扔下酒杯,立刻追了出去。直觉告诉她,那个全身漆黑的人,肯定与自己有着多多少少的关联。
追出酒店,慕容晓琳来回张望,黑衣人却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迹。面前是一条宽阔的东西向街道,附近并没有其他路口。正当慕容晓琳嘲笑自己多疑,转身准备回酒店的时候,眼神不经意瞟到旁边服装店门口的镜子,里面刚好倒映出一个全黑色的身影。
慕容晓琳找准方向,快步追上去,尾随在黑衣人身后。黑衣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尾巴,转身进入一条胡同街,自顾自的在胡同间穿梭。慕容晓琳默默记下走过的线路,同时不禁喟叹,来到这个城市这么久,竟然不知道有这样一条古朴的老胡同街。
几折之后,黑衣人停了下来,用不经意地的眼神扫了扫慕容晓琳所在的方向。慕容晓琳转身贴在胡同转角处的墙壁上,一股阴凉之气从背上传来。虽然自己只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了过来,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让人发现总归是不好。深吸一口气,慕容晓琳再次向之前的地方看去,却是出乎意料的空无一人。